毀滅 9 密契克在部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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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啊?……”密契克聲音沮喪地問。

     “馬的長相是不好看,”庫勃拉克拍拍它的屁股,說。

    “蹄子太軟--不知是訓練得不好呢,還是因為有病……不過,騎還是可以騎的……”他把剪成平頭的、頭發有些花白的方腦袋轉過來對着密契克,遲鈍地、深信不疑他說:“可以騎……” “你們這兒就沒有别的馬了嗎?”密契克間,他心裡頓時充滿了一股無處發洩的憎恨,他恨“老廢物”,也恨它可以騎。

     庫勃拉克沒有理睬他,就用平闆的聲調乏味他講起來:密契克每天早、中、晚應該怎樣服侍這匹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的馬,使它避免數不清的危險和疾病。

     “行軍回來,先别忙卸下鞍子,”排長教導說。

    “先讓它歇一會兒,落落汗。

    卸下鞍子之後,馬上就要用巴掌是幹草擦它的脊梁,上鞍子之前,也要擦。

    ……” 密契克嘴唇發抖,眼睛望着比馬背高的地方,不去聽他。

    他認為,他們從一開始就要貶低他,故意給他這樣一匹叫人生氣的、昧子七歪八扭的母馬。

    最近這個時期,密契克總是從他應該開始的那個新生活·的角度來分析自己的所作所為。

    但現在他覺得,有了這匹可恨的馬,壓根兒就不必談什麼新生活。

    照目前這樣,誰也看不出,他已經完全變了,變成一個堅強自信的人了;人們都會以為,他依然是原來那個可笑的密契克,連一匹好馬都不能托付給他。

     “這匹馬,除了,這些,還有鵝口瘡……”排長猶豫他說,至于密契克心裡是多麼委屈,他的話人家有沒有聽進去,這些他一概都不管。

    “本來應該用明礬來給它醫,可是咱們這兒沒有明礬。

    我們是用雞糞來醫鵝口瘡這法于也挺靈。

    要把雞糞放在布上,在戴上嚼子以前,裹在嚼子周圍,這樣非常有效……” “把我當小孩子,還是怎的?”密契克不在聽排長的話,心裡想:“不,我要去找萊奮生,對他說我不願意騎這樣的馬。

    ……我完全沒有義務替别人受罪(他願意把自己想成是在為别人犧牲,心裡才高興)。

    不,我要把話都跟他講個明白,叫他别以為……” 等排長把話說完,馬匹完全交給密契克照管的時候,他這才後悔不該不去聽排長的活。

    “老廢物”低着頭,有氣無力地動着自嘴唇,這時密契克才明白,現在它的全部生活都要歸他管了。

    但是怎樣來照料馬兒的并不複雜的生活,他仍然是一竅不通。

    他甚至不會把這匹溫順的母馬好好地拴起來,因此它在各個馬房亂跑,吃别的馬匹的草料,把别的馬匹和值班人都惹火了。

     “這個新來的瘟鬼,他跑到哪兒去啦?……怎麼不把自己的馬拴好!……”木棚裡有人大聲嚷着,還有刷刷的鞭聲。

    “滾,滾,鬼東西!……值班的,把馬牽走,去它媽的……” 密契克在昏睡的、漆黑的街道上走着,去尋找司令部。

    他走得大急,再加上心急如焚,弄得滿身大汗,而且還常常闖在多刺的灌木叢上,氣得他把頭腦裡所有最難聽的粗話都搬了出來。

    有一次,他差點沖了人家的跳舞會嘶啞的手風琴熱烈地奏出“薩拉托夫小調”,卷煙冒出火星,軍刀和馬刺铿鳴,姑娘們尖叫着,在瘋狂的舞蹈中跺得土地發抖。

    密契克不好意思向他們間路,從旁邊繞了過去。

    要不是從拐角後面迎面走出一個單身人來,他也許要瞎摸一夜。

     “同志!去司令部怎麼走?”密契克迎上前去,大聲說。

    沒想到來的竟是莫羅茲卡。

    “您好……”他窘得要命他說。

     莫羅茲卡發出一個含糊的聲音,慌亂地站住了…… “往右第二個院子,”他想不出别的話,終于口答說。

    他兩眼異樣地亮了一下,就頭也不回地走了過去…… “是莫羅茲卡……不錯……他本來是在這裡嘛……”密契克想道,他覺得自己又變得象前些日子那樣孤獨了;莫羅茲卡、黑暗而陌生的街道、以及他不知如何飼養的溫順的母馬,好象是種種危險,把他包圍起來。

     在他走近司令部的時候,他的那股決心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是來于什麼的、他要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他已經完全茫然了。

     在一個象田野般空曠的大院子當中生着一堆聾火,約莫有二十來個遊擊隊員躺在聾火周圍。

    萊奮生照朝鮮人那樣盤着腿緊挨火邊坐着,望着噬噬冒煙的火焰出神,那模樣使密契克覺得他格外象童話裡的地精。

    密契克走過去,站在後面,--沒有人回過頭來看他。

    遊擊隊員們在輪流講一些淫亵的小故事,裡面一定有一個糊塗牧師跟一個淫蕩的牧師太太,還有一個膽大包夭、鬼機靈的年輕人,他因為深得牧師太大的歡心而把牧師豪在鼓裡。

    密契克認為,他們講這些故事并非因為它當真有什麼可笑,而是因為除此以外沒有另外的可講;他們笑,也是作為義務。

    但是萊奮生始終都聚精會神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