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雪一直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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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 沒人吱聲。

     經理說,這不是壞事兒,送一趟東西不算同犯,誰送的,這個月我多發他一百塊獎金。

     還是沒人吱聲。

     經理說,我說話算話,這有公安局的同志作證。

     警察在一旁看着。

     經理問,誰送的,說話啊? 一個服務員站在人群裡說,是有個女人讓送東西,但房号我忘了,酒店這麼多房間,看着都一個樣。

     經理問,還有嗎? 服務員說,沒了。

     經理說,真的沒了? 服務員說,沒了,真的沒了,真沒給小費。

     警察問,那個女的什麼樣? 服務員說,戴着墨鏡,看不清楚,臉上有皺紋,應該四十多歲了。

     警察喃喃自語:難道是她? 警察對衆服務員說,行了,沒事兒了,都走吧。

     衆服務員一一走出辦公室,剛才說送過東西的服務員走在最後,快出門的時候,回過頭難為情地問經理:經理,那一百塊錢…… 經理不耐煩地揮揮手說,走吧走吧,到時候再說。

     服務員失望地出了門。

     警察拍着經理的肩膀說,我們也回去了,答應過人家的事情别賴着。

     雪下了兩天兩夜,城市一片白茫茫。

    掃雪車不停地工作着,馬路兩旁的積雪越來越厚,雪花依然在空中飄舞。

     回到公安局,剛進門,負責行政的女警察迎上來說:有個女人來投案,說和趙六的案子有關,叫夏文青,好像是石少華的老婆。

     果然是她。

    警察說。

     姓名?警察問。

     夏文青。

    夏文青說。

     性别? 女。

    夏文青說。

     年齡? 四十二。

    夏文青說。

     職業? 酒樓清潔工。

    夏文青說。

     為什麼事兒自首? 我參與了趙六的案子。

    夏文青說。

     警察說,趙六已經被我們關起來了。

     夏文青并不吃驚:哦。

    然後繼續說,趙六一次來我工作的酒樓吃飯,無意中遇見我,他知道我和常愛國的恩怨,就想讓我做眼線,探聽常愛國和一家工程公司老闆的談話,趙六看見他們經常來這兒吃飯。

    夏文青說。

     趙六吃着飯,看見夏文青正在衛生間打掃衛生,便走過去,掏出一個袖珍錄音機說,給你這個,這幾天常愛國再來吃飯,把他們說的話錄下來。

     夏文青接過錄音機放進兜裡沒有說話。

     趙六說,事成後,你想要多少,我給你。

    十萬? 夏文青掃着地,沒有理他。

     趙六說,嫌少?二十萬? 夏文青沒有擡頭,說,一分也不要。

     趙六問,為什麼? 夏文青說,不為什麼。

     趙六說,老同學,我是真心真意想幫你。

     夏文青說,不用。

     趙六說,那好,你給我幫了一大忙,至少勞動所得該拿吧。

     夏文青說,我沒付出什麼勞動,什麼也不要。

     趙六說,你知道這筆生意如果到了我手裡,能掙多少錢嗎? 夏文青說,那是你的事兒。

     趙六伸出一根手指,說,至少一千萬。

     夏文青說,那不關我的事兒。

     趙六很無奈,說,算了,随你便吧,這件事兒做成了,你想要什麼就說話。

     幾天後,夏文青正擦着衛生間洗手池上的鏡子,從鏡子裡看到常愛國和一個中年男人有說有笑地走過來,進了男衛生間,都沒有注意到夏文青。

     夏文青看左右沒人,悄悄走到男衛生間門口,聽到裡面的談話。

     常愛國說,不能再喝了,明天上午還有事兒。

     中年男人說,好,聽您的,不喝了。

     夏文青掏出袖珍錄音機,握在手裡,貼在男衛生間的門上。

     衛生間裡傳來兩人的談話: 中年男人:常局長,這個工程多虧了您幫助啊! 常愛國:做下來不少掙吧,至少一千萬。

     中年男人:呵呵,不愧是局長,什麼都知道。

     常愛國:别光你一個人吃肉啊。

     中年男人:明白,等工程定下來,簽完合同,我就把這事兒給辦了,您放心。

     衛生間傳來沖水的聲音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夏文青把錄音機裝進兜裡,走到一旁,繼續低頭幹活。

    中年男人先走出來,在洗手池洗了手,然後從一旁抽出幾張紙巾擦手,擦完扔掉,走開。

    常愛國後走出來,沒有洗手,但也從洗手池旁抽出幾張紙巾,擦了擦濕淋淋的手。

     見兩人走遠,夏文青掏出錄音機,按下“停止”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