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雪一直下(4)

關燈
好了。

     警察拿過手絹看了看,它已有二十多年的曆史,顔色幾乎褪光,布料粗糙幹硬,都可以放到博物館展出了。

     警察問道:你後來有馬占軍的消息嗎? 沒有,我倆在部隊出事兒後,他就消失了。

    我回了家,忍受着家裡人的白眼,等了他幾天,也不見人。

    我知道他自尊心強,可能因為這件事兒讓他丢了人,躲起來了,不肯見我。

    後來我實在受不了家裡的壓力,就出來了。

    十個月後,我生了一個女兒。

    這個孩子是出事那天晚上有了的。

    夏文青說。

     後來這個孩子呢?警察問。

     就是我現在的女兒。

    夏文青說。

     這個女兒不是你和石少華的?警察問。

     夏文青說,孩子兩歲那年,我拎着一籃子菜,抱着她過馬路…… 夏文青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菜籃子,艱難穿過馬路。

    一個交警正在十字路口的崗台上指揮交通。

     夏文青手裡的菜籃子提手突然斷了,籃子掉在地上,菜灑了一地。

    她抱着孩子,費力彎腰去撿。

     交警看見,立即跑過來幫忙。

     交警拾起菜,交給夏文青,認出她,喜出望外:夏文青?! 夏文青同時也認出交警:石少華?! 石少華抱着菜籃子,把夏文青帶到路邊。

     夏文青說,謝謝你啊,你做交警了? 石少華說,啊,都幹兩年多了——你挺好的? 夏文青說,還行,你呢? 石少華說,我也還行。

    又試探性地問說,馬占軍還好嗎? 夏文青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但還是說,他……我和他一直沒聯系。

     石少華變得不自然說,哦,哦。

    看着夏文青懷裡的孩子,不知道說什麼。

     夏文青說,你還在上班吧,趕緊過去吧。

     石少華說,籃子壞了,你抱着孩子不方便拿,等我會兒,再有幾分鐘我們就換崗了,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夏文青說,不麻煩你了,我自己抱着走吧,能行。

     石少華說,不麻煩,一點兒都不麻煩,你在這等會兒,我馬上就下班。

     夏文青說,那謝謝了。

     石少華說,嗨,别客氣。

     換了崗,石少華抱着菜籃子,夏文青抱着孩子,兩人并排走着,他送她回家。

     石少華問,你結婚了? 夏文青說,沒有。

     石少華問說,那這個孩子是? 夏文青說,就是我和馬占軍在部隊出事那天晚上留下的。

     石少華說,馬占軍一直沒找過你? 夏文青說,沒有,後來我離開了家。

    這幾天剛從外地回來。

    哦,到家了,就這兒,我自己租的房子。

     夏文青停在門口找鑰匙,抱着孩子不方便。

     石少華說,把孩子給我吧。

    他放下菜籃從夏文青手裡接過孩子。

     夏文青打開門,說,進來吧。

     石少華跟着夏文青進了屋。

     夏文青接過孩子說,你随便坐。

     石少華坐下,環視着夏文青的家,說,帶着孩子,日子不好過吧? 夏文青說,湊合着過呗。

    你下午幾點上班,中午在這兒吃吧。

     石少華說,兩點,那我做飯吧。

     夏文青說,不用,你坐着吧,我做。

     石少華說,還是我做吧,你看孩子。

     石少華起身去了廚房,四處找東西,一不留神,回頭看到夏文青正撩起衣服給孩子喂奶。

     夏文青擡起頭,兩人目光相撞,石少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後來我們就在一起生活了,帶着這個孩子。

    半年後孩子會喊爸爸了,管少華叫爸爸。

    夏文青說,少華出事兒後,馬占軍突然出現,留下二十萬塊錢和那條手絹就走了,我沒告訴他,我和他有一個女兒。

     為什麼主動來自首?警察問。

     夏文青說,少華的死,和我有關,我心裡很難受。

    而且,我知道紙包不住火,有些事情早晚都要發生,躲也沒用。

     你後來和石少華結婚,就沒有想到馬占軍在某一天會出現嗎?警察對案件背後情感糾葛的興趣強于案件本身。

     夏文青說,我等了他三年,要出現早就出現了,我已經不抱什麼希望,加上石少華說,他一直喜歡着我。

     六、石少華說 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