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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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答案隻有這個。

     将來路不明的髒錢分割,以不同的名義彙入數百人的帳戶中,隐匿彙款來源並還原給岸和田會。

    這就是洗錢行為。

     但是為什麼? 理由其實根本不須多說。

    愛麗絲隻是代替冒著自身安全受到威脅還執意留在城市中草壁昌也,執行他所留下的任務。

    為了處理未洗幹淨的資金。

    為了不便岸和田會拋棄「哈啰皇宮」。

    為了保護——草壁昌也、玫歐以及依林姊他們的家園。

     這已經不是偵探的工作了。

    就如同愛麗絲自己所言。

    況且—— 「洗錢應該算是犯罪行為吧?若知道對方的帳戶,隻要被揭露指使人彙款就會被逮捕。

    雖然我不是很懂,但我想採取這種方式並不是個好方法,可能被揭穿的機會也滿高的。

    所以……」 我緊盯著愛麗絲有如洋娃娃般的側臉: 「所以妳才不告訴我任何事情,對吧?」 彙款帳戶是愛一麗絲的指示,我隻是聽從她的命令罷了。

    如此一來,我就不算犯罪了。

    是否真能如此稱心如意我倒是不知道,但這就是愛麗絲為了保護我而選擇的方法。

     我緊閉住雙唇。

    其實我很想對她這樣說……妳說沒辦法拯救或保護任何人,那都是騙人的。

    但我卻無法以言語表達。

     理由是什麼?我不知道。

     曆經很長的一段沉默。

    轎車避開了塞車車陣,經過三座紅綠燈開上了寬敞的國道。

     「——你現在能夠體會将死去的言語挖掘出來的空虛了嗎?」 愛麗絲以沙啞的聲音說。

     我點了點頭。

    這種事對誰而言都不具有意義,然而卻又無法不以言語來表達它。

    愛麗絲不斷地重複這種事,並一次又一次地割傷自己的心靈。

     「所以不管怎樣都無所謂了吧?玫歐和草壁昌也、我和你都還活著,也必須繼續活下去。

    岸和田會現在大概也已經知道私吞的真相了。

    即使如此,草壁昌也所背負的東西並不會消失;美河所闖下的大禍也必須由他和公司去善後。

    這就是黑道社會的規矩。

    再者,洗錢能力已達極限的事實也無法改變,隻是稍微延緩了崩毀的時間罷了。

    不管偵探如何玩弄小技巧、爭取些許的時間,破壞過的東西是再也無法恢複的。

    雖然如此——」 愛麗絲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轎車開上緩緩的斜坡,四周的景象感覺似曾相識。

     「即使是如此,我們還是得活下去。

    将剩下的碎片東拼西湊以彌補裂縫,用斷掉的槳撥動水面。

    隻要還活著就必須活下去——這是神在所有生命體上寫下的命令,即使是尼特族也不例外。

    所以現在就讓我們隻想著還活著的人吧?你看,已經到了。

    」 還活著的人—— 咦?到了? 轎車安靜地停下,看來是某處的停車場。

    沿著柏油路面無限延伸的白色分隔線、寥寥可數的汽車車影。

    我将頭靠近車窗觀望外面,可以看到左手邊分為好幾棟的大型建築物。

     我知道這棟建築物。

    掛在寬大的正門玄關處的醫院名稱,我對它記憶猶新。

     「趕快下車吧,不要忘了拿探望病人的禮物。

    」 愛麗絲一直用小熊布偶的頭推我的頭,我一邊像個傻瓜一樣呆呆地,一邊搖搖晃晃地打開車門下車。

     「聽說彩夏昨天恢複意識了。

    」 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終於聽懂宏哥所說的話。

     彩夏她……恢複意識了? 「你站在那邊發什麼呆?」 緊接著下車的愛麗絲用布偶頂住我的腰,並一邊拉著我襯衫的袖子一邊說: 「你該不會都到了這種時候還說不想去探望之類的話吧?」 「咦?啊,沒有……」 想著還活著的人。

     玫歐曾說過,隻要還活著,一定會恢複原狀的。

    為了能相信如此天真無邪的話語,我已經遭受過太多毫無意義的對待了。

    但還是……還是…… 即使不相信,奇蹟它總是一點也不慈悲地、毫不關心地、沒有感動地發生在任何人身上。

    就算沒有人發現,就算沒有人感謝。

     「所以才會有四顆複活節蛋。

    你聽好,如果彩夏還不能吃冰淇淋,我就要吃兩個。

    聽到了沒有,鳴海?」 「嗯,我在聽。

    」 我微弱地點頭回應。

     宏哥笑笑地看著我倆,接著朝醫院玄關走去。

    愛麗絲推著我的背。

    用她那不可靠的手、不可靠的力量。

     那麼就—— 隻要想著還活著的人就好了。

     我再度确認手上冰淇淋盒的重量,追随著宏哥的背影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