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當殺手愛到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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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你沒看見嗎?它們的尾巴接在一起。

    這樣,它們就會生小孩子,所以那不是欺負,是相愛。

    " 正說着,就見派蒂的嘴一直動、好像在接吻,順着公螳螂的背,向上吻,吻到了頸子。

    狠狠地吻,天哪!她居然咬住公螳螂的脖子,而那公螳螂竟笨得不知躲避。

     不過十秒的時間,公螳螂的頭已經被咬下來了。

    派蒂沒有用手幫助,靠嘴旁邊的"會動的小須"幫助,把公螳螂的頭,在嘴裡轉來轉去,繼續咬,咬掉了半個頭,把"臉皮"扔在地上。

     沒了頭的公螳螂依然緊緊抱住派蒂,絲毫沒有改變原先的姿勢,肚子也還一抽一抽地,在注射xx精蟲。

     派蒂開始轉頭,咬公螳螂的肩膀以下。

    上次她咬死"客人",沒把上半身吃光,我相信因為那裡是螳螂外骨骷最堅硬的地方。

     可是這一次,她居然一直咬,而且全都吃下去了。

    大家屏息看,可以聽見卡吱卡吱的聲音。

    咬到了上肢,也就是鉗子和上身接觸的位置,一隻鉗子掉了下去,發出"答"的一聲,可見有多硬。

    但是派蒂沒放過另一隻鉗子,居然像吃餅幹一樣,全部吃光。

     老婆首先看不下去,罵一句"殘忍",掉頭走了。

    嶽父也跟着離開,還一邊笑、一邊搖頭。

    我也叫小丫頭去做功課,說等下有精彩畫面,再告訴她。

     叫了好幾遍,小丫頭才如夢初醒問:"派蒂為什麼要吃她丈夫?" 我怔了一下,不知怎麼答,就搪塞他說:"是她丈夫要送給她吃。

    "又說:你沒看到派蒂咬他,他都不躲嗎?螳螂跟人不一樣,它們用另外一種方法,表示自己的愛。

    " 小丫頭聳聳肩,走了。

    對于一個六歲多的孩子而言,把伴侶活活吃掉,在新婚之夜,殺掉自己的丈夫,是絕對難以理解的。

     其實我剛才對女兒說的并沒什麼錯。

     許多昆蟲都會在交配時,把伴侶吃掉。

    也可以說是那伴侶主動送上口,或消極地不逃避,甯願被吃掉。

     被吃的都是公的,母的不能被吃。

    如同電影,主角不能半路死掉,死掉就沒戲演了。

     母的吃了公的,母的繼續存活,生下蛋,使後代得以繁衍。

    本來嘛!男人何嘗不會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小,犧牲自己的性命,隻是昆蟲犧牲的方法不大一樣罷了。

     當然它們一定有犧牲的目的。

    譬如澳洲一種"紅背蜘蛛(red-backedspider)"在交尾時,公蜘蛛會主動把身體送到母蜘蛛的嘴裡,讓"她"吃,還有一種公蟋蟀(sagebrushcricket),會把自己的翅膀送給母蟋蟀吃。

    又有一種公蝗蟲(kaiydid),會制造一團好吃的"膠狀物",在交尾時送給母蝗蟲吃。

    它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是希望延長交尾的時間。

    因為據研究,交尾時間愈長,愈多卵能夠"受精",也愈能繁衍出健康的後代。

     另外我們可以假設,雄性的昆蟲把自己的身體或營養品送給雌性吃,是為了"給太太進補"。

    某些雌性的昆蟲也似乎天生知道應該吃掉自己的愛人。

    甚至無論餓不餓,都得吃。

     瑞典的科學家曾經把母蜘蛛分成兩組,一組不給吃,讓它餓;另一組喂得飽飽的。

    然後讓它們交配,居然兩組咬死"愛人"的比例相同。

     "愛他,就是把他吃掉。

    "不是也有些女孩子,會在愛到極緻的時候對男朋友說:"真想把你裝在小瓶子裡,帶在身邊"嗎?許多年前,有位日本留法的學生,不是也把女朋友殺掉,還将重要位置的肉,收在冰箱裡,當生魚片享用嗎? 愛是占有的,最實在的占有,就是使他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愛也是犧牲、奉獻的,為了下一代的繁衍,為了在荒涼的時代,使自己的愛侶,有足夠能力養育自己的下一代,無論人或昆蟲,都可能犧牲自己的性命。

     我一直把派蒂的盒子放在面前,一邊做我的事,一邊在重要關頭作寫生。

    我發覺寫生有時還是比攝影好,因為沒有"焦距"的限制,可以畫出每個"細節"。

     從下午六點到夜裡十一點,都沒什麼變化,派蒂咬掉大半個公螳螂的上身,就不咬了,因為她彎不下身繼續咬。

     也如同暑假時,在花蓮機場,陳維壽老師說的,那公螳螂沒有了頭,似乎反而更快樂。

    快樂地繼續抽縮自己的肚子,享受魚水之歡;也快樂地享受自己犧牲的快樂。

     十二點三十分,我最後一次看它們。

     交尾已經結束,派蒂抓着公螳螂的身體,正一口一口地吃。

    她的屁股裡有公螳螂的精子,她的肚子裡有公螳螂的身體。

    這是多麼完全的擁有!她擁有了他的"精"、他的"愛"、他的"身體",以及他的"生命"。

     然後是——他的孩子。

    擡頭相十一月十一日 早上一睜眼,就沖到書房,因為我太好奇了,我要看看派蒂能不能把她丈夫完全吞到肚子裡。

     派蒂正倒挂在蓋子上,一動也法動。

    我從下往上看,看到一個大大的肚皮。

     再往下看,看盒底有沒有剩餘什麼殘肢斷腿,居然除了昨天不小心掉下的一隻鉗子、一張"臉皮",和四片薄薄的翅膀,什麼也沒剩。

    派蒂已經把她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