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付一劍 白發盡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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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一枚的暗器也來不及出手!無情刀孫壽這刹那亦已落在火雲一樣的地氈之上。

     “四個人之中最難應付的就是你!其他麼?”孫壽冷笑,冷笑中身子毒蛇一樣由地氈上跳起! 百變生腰配的長劍即時出鞘!孫壽正向百變生撲來!逃走明知已沒有可能,百變生隻有硬拼! 劍一出鞘就刺出!劍光流螢一樣飛閃!百變生的劍術幾乎就一如百變生的易容一樣,幹變萬化! 這千變萬化的劍卻根本不在孫壽眼中,他迎上劍光,直撲入劍光!劍光突散! 百變生千變萬化的一劍立時就隻剩下一劍!劍已在孫壽右手手中!孫壽一撲入劍光,劈手就将百變生的劍奪了過來,左手同時握住了百變生的咽喉!喀的一聲,百變生頭一邊垂下,眼耳口鼻中一齊血水泉湧!孫壽隻一握百變生的咽喉就松手!百變生爛泥一樣倒下!孫壽的人卻已落在金指面前!金指心膽俱喪,一把彎刀雖然早巳掣在手中,卻已沒有氣力劈出。

     刀還是劈出!金指也知道不能不拼命。

     拼命也沒有用!金指的一張彎刀并沒有他十根手指一半的靈活!刀一旁落下,他的兩雙手亦一旁落下,他的人亦倒了下去!孫壽隻一劍就削斷了金指的兩雙手,劈開了金指的胸膛! 刀是人用的,劍同樣是人用的! 人有情,刀劍就有情! 人無情,刀劍就不會留情!孫壽人無情,刀用的是無情刀,劍用的是無情劍!他在劍的造詣似乎并不在刀下!劍在百變生的手中毫無生氣,一到他的手中便仿佛有了生命!劍一有了生命就要命!一劍就要了金指的命!四個人這就倒下了三個!四個人之中最精靈還是妙手空空兒。

     孫壽劍才指向金指,他人已倒翻,翻向西面的假須簾!眼看着他的人就要穿檐而出,穿堂而出,一支劍飕地突然破空飛來! 百變生的那支劍!孫壽劈手奪下,削斷了金指雙手,劈開了金指胸膛的那支劍!劍一飛兩丈!妙手中空兒正在兩丈之外,他耳聽風聲,吃驚還來不及,劍已自他後背穿入,前胸穿出!血飛激,人淩空跌下!孫壽雙手一拍,仰天大笑!笑聲震撼整個大堂!笑聲震散滿堂紅粉翠袖!滿堂紅粉翠袖立時塘鴨一樣叫了起來,四下驚散! “哪裡走!”孫壽大喝一聲,突然撲出!淩空撲向一個人。

     小翠!沈勝衣一進入大堂,就看到一個人。

     小翠!大堂三面的假須簾倒下了兩面,遍地狼藉,照壁前面火雲一樣的那張地氈亦已給鮮血濕透。

     地氈上四個死人!常護花,百變生,金指,千臂靈官!妙手空空兒倒在西面的假須簾下,亦已是一個死人!除了這五個死人之外,堂内還有一個人,一個活人!小翠!小翠正在用一張油布包起一顆人頭。

     常護花的人頭!照壁後面是一條甬道,沈勝衣黑暗中摸索,好容易才找到出口。

     出口在一間幽雅的書齋的一幅牆上。

     牆上挂着一幅古畫,唐伯虎的古畫!沈勝衣一連刺了唐伯虎七劍。

     唐伯虎這古畫劍光中粉碎,沈勝衣劍光中箭一樣從暗壁内飛射了出來!這樣子,無情刀孫壽就算等在出口之外,要暗算他一刀也未必可以奏效。

     無情刀孫壽并沒有等在出口之外。

     出口之外也沒有要暗算沈勝衣的一張刀。

     書齋在後院。

     沈勝衣一出了後院書齋,連忙撲返大堂!他也意料得到可能有事發生,但大堂變成這樣子,卻是他意料之外! “小翠姑娘!”他脫口一聲驚呼! “費公子!”小翠應聲回首。

     “照壁日輪一關上,孫壽就揭開一塊天花闆淩空跳下!” 小翠的語聲雖然有些異樣,神色還算鎮定。

     “照壁後面的甬道莫非另外還有一條蟬道通上天花闆?”沈勝衣大感詫異。

     “嗯。

    ”小翠一點頭。

     “看來這個無情刀孫壽對這個地方也有想當認識!” “嗯。

    ” “一現身他就殺人?” “嗯。

    ” “無情刀不愧是無情刀!”沈勝衣一聲輕歎。

    “其他的人呢?” “都走了。

    ” “孫壽沒有殺豁其他的人?” “沒有,他的目的似乎就在對付在打珠光寶氣閣的主意的人!” “我也是!” “或者他今日也在一旁,見過公子的出手,對公子有顧慮,不願意跟公子正面沖突。

    ” “或者?” “這倒好,公子也犯不着跟這個人正面沖突。

    ” 沈勝衣淡笑。

    “常護花一死,夫人交待我的事情亦告一段落,我就算跟他正面沖突亦已無關輕重!” “哦?” “方才那一刀看來,孫壽實在有幾下子,常護花的聲名更在費無忌之上,連常護花也敢殺,絕對沒有顧慮費無忌的道理,這不成,他已看出我并不是費無忌,已知道我是什麼人。

    ” 小翠聽說一怔:“公子并不是西園費無忌?” “夫人的飛鴿傳書沒有提及?”沈勝衣也自一愕。

     小翠搖搖頭。

     “這就奇怪了。

    ” “公子本來是哪一個?”小翠忍不住再問。

     “沈勝衣!” 小翠又一怔,手中油布包着的人頭不覺脫手堕地。

     沈勝衣看在眼内,問道:“你也聽說過我?” “沈大俠的名字,時常挂在我們莊主口上。

    ” “哦?” “莊主好幾次要找個機會跟沈大俠在劍上一見高低!” “這在我來說也是一種煩惱,幸好這種煩惱不會再來了。

    ” “不會再來了?” “人已在黃泉,又怎會再來找我?” 小翠一笑,俯身再将人頭拾起。

     “你那是什麼?” “常護花的人頭!”小翠将人頭放入身旁的一個木盒之中。

     “你準備帶給夫人?” 小翠點點頭,眼瞳中不知為什麼一抹凄涼。

    “我相信夫人一定會很高興得到這顆人頭!” 相思夫人非獨不是很高興,簡直就是非常不高興看到常護花的人頭。

     盒一打開,油布一揭開,一股惡臭就彌漫了整個相思小築。

     盒内放有石灰,人頭還好。

     常護花的一張臉栩栩如生。

     表面上雖然還未腐爛,人頭到底已在盒内六天! 金獅第一個掩住了鼻子,他就站在相思夫人身旁。

    站得最近第二個就得數他。

     梅山三兄弟站得比較遠,但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小翠是例外。

     她就站在相思夫人對面,隻隔着一張八仙桌子,要說近第三個就數她。

     她沒有掩住鼻子,也沒有皺起眉頭。

     她隻是癡癡地望着相思夫人。

     沈勝衣同樣例外。

     他站得雖然亦遠,并不比梅山三兄弟遠,他卻連眉頭也沒有皺上一下,就似乎鼻子出了什麼毛病,什麼也沒有感覺。

     步煙飛挨在沈勝衣懷中。

     她已經完全痊愈。

     一聽到了沈勝衣回來的消息,她就一縷輕煙一樣飄下了淩霄閣,飄入了相思小築。

     她入到了相思小築,沈勝衣一行還未到。

     你說她的身子痊愈了沒有?可是未見沈勝衣之前,她還是站得穩穩的,一見了沈勝衣,她卻連站也好像站不穩了。

     她的鼻子總算還沒有毛病。

     皺了皺鼻子她忍不住問一聲沈勝衣。

    “盒子裡頭載的是什麼?” “人頭!”沈勝衣這才一皺眉頭。

     步煙飛嘤咛一聲,就連左邊臉頰也埋入沈勝衣懷中。

     她怕看,偏偏又要看。

     她右邊臉頰朝外,右眼瞟着那個盒子瞟着相思夫人。

     相思夫人的眼中有淚。

     有些女人高興的時候也會流眼淚。

     相思夫人本來說不定也會是這種女人,但,現在她卻是非常的不高興。

     不高興未必就一定是懊惱。

     她隻是傷心。

     她的眼中充滿了悲哀。

     “你這就死了,你這就死了!”她嘶聲想呼,突然伏在盒上哀哀地哭了起來。

     她的流淚當然就隻是因為傷心。

     淚水濕透了她蒙臉的輕紗。

     唉,相思夫人!她終日相思,終日唱歌,莫非就為了這多情劍客常護花而相思!莫非就為了這多情劍客常護花而歌唱?這也許是,這也許未必是。

     但無論如何,她現在卻是為常護花而傷心,為常護花而流淚。

     常護花如果是她的仇人,她相信絕不會為了他的死而傷心,而流淚。

     常護花若不是她的仇人,她又為什麼一直跟常護花作對? 她到底是常護花的什麼人?常護花到底又是她的什麼人?她的眼中充滿了悲哀,哭聲之中又何嘗不是充滿了悲哀?金獅的眼中,金獅的面上,卻是充滿興奮,就連他的語聲,他的笑聲同樣充滿興奮!他大笑道:“你終于死了,你終于死了!” 兩種說話,兩種語聲,兩種心情。

     沈勝衣步煙飛兩人聽在耳中,看在眼内,不由得怔在當場。

     相思夫人哭得很傷心,金獅相反笑得很開心。

     他突然收住了笑聲,挾住相思夫人的肩膀。

    “這種人還值得你傷心!還值得你流淚?他死了最好,你我這以後就可以安心了!” 想思夫人沒有答應,哭得更傷心。

     金獅一伸手,倏地抓住了人頭的發髻,一把将常護花的人頭提了起來!他又笑,又大笑! “常護花呀常護花,你也有——” 語聲突斷,笑聲突斷!金獅的一張臉突然變了顔色!金獅一面的笑意刹那冰結!金獅“你也有”三個字才出口,常護花的一張臉就掉了下來!這張臉之後赫然還有一張臉。

     已經開始腐爛的一張臉!相思夫人一長身,似要呼喝金獅放下人頭,但一看見這種情形,立時亦目定口呆!雖然已開始腐爛,面容還可以分辨得出。

     沈勝衣不認識,金獅亦似沒有印象,相思夫人滿目迷惑,好像也不認識這張臉這個人。

     “這到底是誰的人頭?” 誰也好,一加上常護花的一張人皮面具,這張臉就變成了常護花的臉,這個人頭就變成常護花的人頭。

     常護花的那張人皮面具制作得異常精巧,本來緊貼着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