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遇黑狐嬌娃變花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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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上路,那牛車颠簸之下,程賓自是感覺不出草堆之内躲得有人。

     不久,牛車入城,到了一座馬廄旁邊,程賓道:“我到你床上睡一覺,你把幹草送廄之後,即速回來,站在門口守着,别讓任何人打擾我,否則把你們通通殺死!”他問知趕車漢子叫陳老三,便又道:“陳老三,這是你的造化,老夫說不定一高興就收你為仆徒,以後日日跟着老夫,這可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事。

    ” 陳老三眼見這老人連殺死兩人兩馬,不費吹灰之力,而且心狠手辣,當真是心膽俱寒,口中哪敢說個不字,低頭應了,當下帶那血手印程賓進屋,打點睡鋪,他的木屋之内簡陋無比,尚幸程賓雖兇惡,卻不講究起居,見了床鋪,倒頭便睡。

     陳老三把牛車拉入馬廄,反而更覺驚慌,心跳不己。

     馬廄内隻有七八匹牲口,沒有人影,陳老三壓低聲音,向幹草堆說道:“快點出來,躲在草堆中不妥當!” 幹草堆内一陣簌簌亂響,接着鑽出一匹小花驢,陳老三幾乎暈倒,定一定神,道:“你這畜牲可惡得很,看我宰了你。

    ” 他擔着風險瞞住程賓,為的是怕草堆内之人被那老惡人殺死,哪知隻是一頭驢子,這是他氣惱的原因。

    其次,這頭小花驢似是聽得懂他的話,應聲從草堆内鑽出,此時又驚驚地向後退,簡直是妖精一般,使他不由得大感驚恐。

     那小花驢驢頭轉來擺去,好像在探看四下動靜,陳老三心想今日不知交上什麼倒黴運,盡是希奇古怪和可怖的事給他碰上。

     他卻也不敢得罪這頭小花驢,生怕真是妖精,連心裡頭也不敢詛咒,正要回到木屋門口看守,那頭小花驢突然橫身攔住他的去路。

     陳老三心頭直跳,勉強壯起膽子,道:“驢兄弟,别找我麻煩,我已經苦了半輩子啦……” 小花驢發出女子般的笑聲,接着道:“這話不通之至,既是受苦了半輩于,活着有何趣味?死亦無妨!” 陳老三聽得驢吐人言,頭皮發炸,全身汗毛都豎起來。

    而那花驢的話更加令人恐怖,似是要取他性命,不由得全身發科,牙關碰撞有聲。

     小花驢道:“說呀,我的話對不對?” 陳老三道:“對……對……”但馬上就醒悟不能承認它對,連忙道:“不……我……我可不想死……” 小花驢長歎一聲,道:“世上之人,甯可痛苦而生,不願早死。

    所謂好死不如惡活,這原是人情之常……”陳老三聽得迷迷糊糊,似懂非懂。

     隻聽小花驢又道:“你瞧我是什麼?” 陳老三用力揉揉眼睛,但橫看豎看都是一條驢子,卻又不敢說出,怕它不高興弄死自己,此時隻駭得面無人色,不知如何是好? 小花驢道:“不必瞧了,我原本是人,現下變成這副摸樣,莫說是你,即使是那個兇惡的老頭子也瞧不出來。

    ” 它接着又道:“你做做好事,幫我一個忙行不行?” 陳老三豈敢說不,連連點頭,小花驢道:“煩你把我這身驢皮剝掉。

    ” 隻見那鄉下人連連搖頭,這一回輪到單水仙十分驚訝,忖道:“莫非他曉得我無能為力,故此要我的好看?”當下說道:“陳老三,你苦了半輩子,若是幫助我這一回,下半生就用不着吃苦了。

    ” 陳老三呐呐道:“我……我……”他定一定神,才又說道:“我不懂得這等法術,實在沒法幫你。

    ” 單水仙不覺失笑,轉念一想,若是在此地剝掉驢皮,恢複人身,别的不怕,隻怕有人撞見,這等奇怪之事不消頃刻工夫就會傳遍全城。

    那時候黑狐謝無我勢必極快地就找到此地。

     她想了一想,道:“你還有隐秘的地方沒有?最好是沒有人會去的。

    ” 陳老三搖搖頭,但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從後門出去,不多遠就有一片空地,再過去有間庵廟……” 單水仙急忙問道:“庵内沒有人?” 陳老三道:“有是有,隻是個老尼姑,又聾又啞,我常常送些雜糧蔬菜給她……” 單水仙道:“那也不行,她怎知你叫我去的?” 陳老三道:“那庵分作前後兩進,但左側還有間磚屋,雖是有點殘破,卻可以暫時躲避,你不用入庵,就躲在磚屋裡頭,一年半載也沒有人曉得。

    ” 單水仙道:“這樣好了,你等到走得開之時,到那兒找我,幫我剝掉這張驢皮。

    我絕不會害你,更可以使你下半生衣食無憂。

    ” 陳老三半信半疑地去了,單水仙也依言到那古庵側邊的磚屋内躲藏。

     她走入磚屋,但見此屋倒也寬大,想是昔日此庵香火盛旺之時,庵中不敷諸尼居住,所以搭了這一間。

    然而此刻已經傾坍多處,滿屋苔痕蛛網,空氣甚是潮濕。

     她好像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但一時卻說不出是什麼緣故。

     過了一會兒,她發覺好像有一對眼睛在暗中監視着她,這對眼睛在什麼地方她卻瞧不見,隻是有此感覺。

     屋中氣氛霎時變得十分陰森可怖,好像是處身在鬼屋之内。

    雖說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可是此處四周都沒有人家,靜得出奇。

     四壁都有破洞缺口,因此她無法查看每一個破洞,陡然間一陣異聲傳人耳中,卻不知從何而來,宛如瞅瞅鬼鳴,甚是駭人! 單水仙驚俱中把自己擠在角落中,等候這可怖的妖魔出現,她雖是不斷地念佛誦罵,可是這陣異聲忽遠忽近,始終不曾間斷。

     最後,她歎口氣,蟋伏在角落中,閉上雙眼,上面破屋頂洞掠過一道黑影,卻沒有進入磚屋之内。

     且說陳老三在木屋門口守候,過了個把時候,有些人來喊他做活,他用種種借口推托。

     鼾聲忽高忽低,有時中斷,好似是已經睡醒,但不久又震耳地響起來。

     他不知道這個兇惡的老頭子要睡多久,心中又惦記着那頭小花驢。

    經過這一陣時間讓他冷靜,他可就不大害怕那頭驢子,隻因它的聲音是如此的嬌柔悅耳,聽起來實在不似是兇惡的妖怪。

     他幻想中驢皮一旦剝掉,定必是個美麗的姑娘,這個美女也許會嫁給他做妻子,然後家道興旺,兒孫滿堂,就如許多有關狐狸精的故事一樣…… 突然間頸後癢癢的,回頭一瞧,隻見一張面龐近在飓尺,甚是可怖,隻駭得他跳起老高,定睛看時,哪有人影? 再向床上望去,血手印程賓正在床上緩緩欠伸坐起。

     他大駭道:“老爹,有鬼……” 程賓打個呵欠,道:“胡說,老夫活了将近一百歲,什麼地方都去過,從未見到一個鬼影。

    ” 陳老三餘怖猶在,沖口道:“不是鬼,是妖怪,我知道的。

    ” 程賓道:“真的?妖怪在何處?” 陳老三咬咬牙,道:“剛才一頭驢子口吐人言,跟我講了不少話,現下又有……” 程賓突然間已站在他面前,一手抓住他胸口,冷冷道:“帶我去瞧瞧!” 他的聲音像刀劍一般鋒利,陳老三連抗拒的念頭也不敢泛起,一腳高一腳低地帶了程賓往庭院定去,頃刻間已走到磚屋門口,兩人向屋中一瞧,果然有頭小花驢站在當中。

     程賓冷冷道:“就是這一頭蠢物麼?” 陣老三點點頭,心中一陣怅惘,幻夢已經破滅,此生注定苦下去了。

     血手印程賓确信這個鄉下人不敢騙他,所以此時不敢大意,手一推,陳老三跌出兩丈以外。

    他用的勁道甚是巧妙,陳老三竟沒有跌痛。

     老頭子緩緩踏入屋内,鼻子嗅吸了幾下,不但嗅不到人味,反而有一般濃郁的驢子氣味。

     小花驢見他進來,便向後退,似是害怕他一般,程賓哂道:“小畜牲,聽說你會口吐人言,何不跟老夫談一談?” 那小花驢低低鳴叫,确确實實是驢鳴之聲。

    程賓道:“走過來,否則老夫一掌劈死你!” 小花驢果然趟趟着走到他面前,程賓道:“到左邊牆下站着!”小花驢走過去,竟沒有做錯。

    程賓兩道灰眉緊緊皺起,說道:“你若是聽得懂人話,老夫倒也舍不得取你性命,老夫再試一次,我退出屋外,待我數到第十,你便必須出來。

    如若有違,老夫手底絕不留情……” 他轉身出屋,開始大聲地數,數到第十之時,小花驢奔出了屋。

     血手印程賓仰天大笑:“這等怪事老夫也是生平初見,妙得緊,小畜牲,回到磚屋去。

    ” 小花驢立刻如命退入屋内,程賓取出一顆珍珠,把陳老三叫來,道:“此珠價值巨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