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妒根妖女怨報恩

關燈
氣往上沖,真想出手拼命。

    但趙嶽楓那對凜凜生威的眼神瞪得她将一肚子氣憤硬是爆發不出,當下輕歎一聲,道:“你這人怎麼啦?我過來瞧瞧也不行麼?” 趙嶽楓終是英雄胸襟的人物,凡是行事都磊落大度,這刻雖是明知這武宮主滿肚詭計陰謀,不可觸惹,可是聽她說得軟弱,也不便再說什麼,迅快将古劍插在地上,騰出一手解開單水仙手臂和腰間繩子。

    隻見她面色蒼白,呼吸微弱,竟已昏迷過去,心中大驚,連連叫道:“二妹,二妹,你醒醒……” 武宮主在一旁接口道:“她恐是臂骨已斷,痛得人事不醒。

    ” 趙嶽楓不快道:“誰要你說話?” 武宮主忍住一肚委屈,道:“你不愛跟我說話也行,但你這樣搖撼法,就算她回醒過來,馬上就再疼得死過去。

    ” 趙嶽楓一怔,停住手不再搖她,武宮主又道:“你雖是對我兇得緊,但仍然願意幫你一個忙!”趙嶽楓道:“去,去,用不着你!” 她咬住嘴唇,心中氣惱之極。

    若是旁人,到此地步定然拂袖而去。

    但這武宮主偏生不肯走開,原來她自小至今,從來沒有人敢拂逆于她,凡事說做就做,是以養成了堅執的性情。

     她取出一個小小藥囊,道:“你二妹臂骨已斷,如果我不出手助你,再過一刻,斷折之處血枯骨死,縱然能再接上,隻怕仍須一半殘廢!” 趙嶽楓這時才曉得她乃是要救治單水仙,沉吟一下,想道:如果是我斷手折腿,那是決計不要她醫治,甯願落個終生殘廢。

    但二妹她…… 武宮主看他眼色變動,便即知他心意,不再多言,走上前來,從他手中抱起單水仙,趙嶽楓果然松手讓她把單水仙抱去。

     她把單水仙放在地上,捋起衣袖,露出欺霜賽雪的一條玉臂。

    隻見在近肩手臂上,現出一圈小指粗的瘀黑痕迹,宛如帶上一個墨玉臂镯。

     武宮主道:“她運氣護住手臂,但功力有限,所以外面皮肉隻是淤黑了一圈,未曾勒破,可是臂骨已斷,這種骨折最是難治,……” 趙嶽楓微微俯身觀看,滿面關懷之色,道:“你能治麼?”她哼了一聲,想說什麼,終又忍住,隻冷冷道:“去把那根本棍劈為兩半,權當夾闆!” 趙嶽楓乖乖走過去,如言劈開木棒,取回來交給武宮主,隻見她用纖指蘸着一瓶藥水,迅快在那一圈瘀痕上輕揉。

    忽聽文開華的聲音傳來道:“有好些道人上來啦!” 趙嶽楓面色一沉,道:“請問武姑娘還須多久時間?”武宮主頭也不擡,道:“你如不稱呼我做武宮主隻叫姑娘,就得把名字叫上……” 這個當兒還扯到這些細節之上,趙嶽楓不禁泛起啼笑皆非之感。

    但也隻好鄭而重之地道:“在下不敢請問姑娘芳名!” 她道:“這才像話,我的名字是芳佩,芬芳的芳,玉佩的佩!” 趙嶽楓道:“請問武芳佩姑娘這接骨療傷還須多久時候?” 武宮主道:“快了,快了……” 她仍然沒有肯定答複,趙嶽楓心中焦急萬分,走到文開華那邊,從岩石後面探頭下望,隻見險峻山路上,八名道人魚貫上山。

    他們大概不曉得山頂有此變化,是以走得不快。

    但看來也不須多久就可以抵達山巅。

     趙嶽楓後定睛看時,其中并無白霞道人在内,不禁心下躊躇,忖道:“這些武當道人們雖是十分魯莽,但畢竟同屬三門四派之人,我如何能向他們出手?但若白霞道人也在其中,便可向他下毒手,暫時驚退其餘的人……” 正在仿惶無策之時,耳邊忽聽文開華壓低聲音道:“你若是無法出手,何不去求宮主引開敵人?” 趙嶽楓回頭一看,隻見武宮主已經用木棒夾住單水仙手臂,緊緊縛牢,手術已畢,心中登時放下一塊大石。

    當下将一夢頭陀縛緊一點,又把沉沙古劍插好,走到單水仙身邊,卻見她面色已略現紅潤,分明大有功效,于是向武宮主深深一揖,道:“在下代二妹向姑娘拜謝,這廂有禮!” 武宮主閃開幾步,道:“你忘了早先那種兇霸霸的态度,我可忘不了!” 趙嶽楓無言可答,心想她這等說法,哪裡還能再求她出手引開敵人。

    于是俯身抱起單水仙,便待向武當道人們上山的相反方向奔去。

     武宮主道:“你得小心些,如果讓她的手臂碰到山石樹木,那就說不定要終生殘廢啦! 不然的話,明日便能痊愈。

    ” 趙嶽楓收住邁出去的腳步,回想道:“那邊下山之路更是險峻難行,有些地方還須攀援而下,那時難保不碰觸到二妹斷臂,這卻如何是好?”原來他第一次上得山巅。

    曾經四下眺望過形勢。

    知道隻有一條下山的路。

    但目下已被武當道人堵住。

    舍去此路,唯有從這一邊翻岩攀崖才能下山。

     他的表情盡入武官主眼中,使她不禁湧起一陣妒念,可是另外一個算計使她抑制住情緒的沖動,冷冷道:“我好人做到底,這就和文香主一齊沖下去,把那些牛鼻子都引開,你們便可乘機從這條路逃走!” 趙嶽楓茫然道:“你這話可是當真?” 武宮主道:“誰還騙你!”旋即舉步奔去,一面解下腰間軟鞭。

    文開華風馳電掣地趕來會合,兩道人影片刻間便奔下山巅。

     趙嶽楓大感迷惑,悄然跟了過去,隐身在一塊岩石後面。

     武宮主和文開華身法好快,眨眼間已縱落二十餘丈,碰上那一隊道人。

    武宮主憋足一肚子氣憤妒恨,這時找到發洩對象,尖聲叫道:“牛鼻子還我騰香主命來……”軟鞭揮舞如毒蛇出洞,一個照面間就擊倒了兩名道人。

     文開華緊接着沖上去,鐵符上下翻飛,五招不到,就砸飛兩把長劍,那六名活着的道人見這兩人武功如此了得,都迅快散開。

    武宮主軟鞭起處,又擊倒一人。

    也不戀戰,當先沖下山去。

    文開華緊緊跟随,武當派八名道人隻剩其五,都明知不是這兩人對手,但仍然挺劍疾追。

     趙嶽楓在山上遙見武當道人們慘遭殺害的情景,心中難過之極。

    可是這刻他已回天乏術,隻好暗暗希望那武宮主及文開華兩人順順利利離開武當,免得又有武當弟子傷于他們毒手之下! 眼看人影皆沓,連忙提氣縱落,隻見他宛如一隻大鳥似的在險峻光秃的山路上縱蹿起落,背上手中都帶得有人,但依然不減其迅快。

     霎時間已奔到早先血戰之地,趙嶽楓不敢多看那三具屍體,正待疾趨而過。

    忽然一聲呻吟傳入他耳中,趙嶽楓心頭一震,停步顧視,仿佛見到其中一具屍體微微轉動。

     他遲疑了一下,想道:“我這一過去,勢必洩漏行蹤,而且還會惹下更深的誤會,還是不顧而去為是。

    ” 轉念又忖道:“我輩行俠江湖,以扶危救困為己志,素來輕己重人,目下若是見死不救,還算是哪一門的俠義之士?” 當下奔過去,隻見那道人呼吸微弱,胸前一片血染,一望而知肋骨皆被武宮主軟鞭掃斷。

    還刮破皮肉,是以進流出鮮血。

    這種傷勢自然十分嚴重,若不從速止血,同時以藥物或内功助他吊住一口氣的話,稍遲須爽,就得送命。

     趙嶽楓小心地将單水仙放在一旁,然後撕開道人長袍,先以點穴手法替他止血止痛,然後取出刀傷藥灑在傷口,再包紮起來,接着運一口丹田真氣,内功貫注指上,輕輕點在這道人小腹的關元穴上,一般熱流透過指尖攻人道人脈穴之内。

     隻片刻工夫,那道人便自緩緩睜眼,無神的眼光落在趙嶽楓面上,忽然一震。

    原來當日白沙、白霞率衆力圍趙嶽楓之時,這道人也在其中,是以一眼就認出。

     趙嶽楓鄭重地道:“我已用本身一點純陽真火傳入道兄你經脈之内,助你吊住丹田一口氣,隻要沒有别的變故,應可支持到有人救援之時。

    至于另外兩位道兄,已經返魂兀術。

    ” 那道人口唇開合了幾下,趙嶽楓一掌拍在他勁側的天突穴上,道人咯一聲吐出一口濃痰,聲音微弱地道:“那個黃面小厮武功好高,趙施主可知是誰?” 趙嶽楓道:“道兄不宜多說話,你說的那人就是十面閻羅武陽公的獨生女兒武宮主武芳佩。

    ” 那道人似是想到趙嶽楓既然目睹此事,又深知敵人底細,這些迹象合起來豈不是證實了謠傳趙嶽楓已被武陽公降服收護之事?登時面色大變。

     趙嶽楓沉重地歎息一聲,道:“唉,我要不是手上有兩個受傷的人絆住,相隔又遠,當時定然要出手阻止……”口氣中将心中難過之情流露無遺。

     那道人聽了這話,心中大感安慰,勉力轉頭一看,果然一旁還躺着他的女伴。

    當下道: “貧道青岚,乃是上任掌門白木真人座下第五弟子,今日被那妖女三招之内就擊傷倒地,贻羞門聲,本已無面目再活在人間。

    但目下師門遭劫,俠士蒙冤,貧道隻好再活下去……” 趙嶽楓隻聽出一句師門遭劫,至于俠士蒙冤之言卻沒有多想,哪知這話竟是指他而言。

     他問道:“敵人方面有什麼動靜了?” 青岚道人緩緩道:“這數日來變故疊起,本派弟子已有多人喪生,幸得敝派四老出手,嚴密設防,陰風崖之人才無法得逞,但敝派弟子也不敢離山一步,這豈不是千古以來第一大侮辱?”他歎息一聲,接着又道:“不瞞趙少俠說,貧道雖然随侍家師多年,也忝列為敝派青字輩九劍之首,但其實一直潛心向道,效法上面的四位師兄,不大涉獵武功之學,是以今日碰上那妖女,無法抵敵,以緻辱及師門,真是罪該萬死。

    ” 趙嶽楓看出這位青岚道人面目方正淳樸,語出至誠,并非文過飾非,為自己的無能辯護。

    當下颔首道:“道兄投身玄門,自當一心向道,武功一門,隻是防身小技,道兄沒有做錯。

    ” 青岚道人道:“現在想想以前隻為一己着想,實在不該,可惜時機已逝,後悔莫及……” 趙嶽楓一面凝神查聽四下聲息,口中道:“貴派内功精深絕世,道兄這一點傷勢也算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