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戲水蜃洗髓通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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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黃衣少女淡淡一笑,又道:“不過在茫茫衆生之中,像你這樣的人,也算是罕見罕聞之事,大哥你貴姓大名?” 趙嶽楓覺得她口吻中蘊含着一片悲天憫人的意思,令人感到滑稽,忍不住笑一下,道: “我姓趙名嶽楓!” 黃衣少女又是淡淡一笑,道:“一個人的姓名隻不過是與衆人區别辨識的記号,其實無甚意思,趙兄可聽得懂我的意思?” 趙嶽楓心中道:“我今日可碰上一個棋逢敵手的怪人啦,像她這麼一個瘋瘋癫癫的少女,與我目下這副形狀的人,走在一塊兒,定然能震動江湖,使路人側目無疑……”想到這裡,不禁失聲一笑。

     黃衣少女膛目道:“你覺得我的話好笑麼?” 趙嶽楓道:“不是,不是,姑娘不要誤會,在下是想起别的事發笑。

    至于姑娘的話,含意深奧,在下怎會聽得懂?” 黃衣少女道:“這世上自稱懂得的人未必真懂,你自認不懂,也許卻比别人都明白……” 趙嶽楓呆了一下,道:“姑娘如果再說這種話,在下不但不懂,甚至要頭昏腦漲啦……” 她嫣然一笑,道:“好吧,我不說就是。

    我且問你,你躲在石後幹什麼呢?” 趙嶽楓一時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支吾,是以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她微微一笑,甚是美豔動人,道:“那石後必有道理,讓我看一看行不行?” 這刻的她,神情中充滿了好奇的童心,剛才那種古怪的言談舉止,全部消失。

     趙嶽楓連忙搖頭道:“不……不行……這石後沒有什麼東西,一點兒也沒有……” 他越是情急,便更加惹起黃衣少女的好奇,她拉高一點裙子,舉步踏在一方石上,再跨幾步,已到了趙嶽楓藏身的那方大石前面。

     趙嶽楓可真伯她一探頭,瞧見自己的赤裸身軀,不由得急出一身冷汗。

    百忙中回頭四顧,周圍兩丈以内,全是些較小石塊,不能藏匿身形。

    如果他向兩丈外的巨岩躍去,又勢必将全身暴露在空中。

     可幸她沒有立刻跳上這方岩石上,趙嶽楓連忙道:“姑娘等一等……” 她道:“趙兄毋須為我擔心,我跳得過去。

    ” 趙嶽楓忖道:“你要是跌落水中,我才高興哪,誰在擔心你跳不過來?” 他一急之下,倒也急出支吾之詞,當下道:“你且别跳過來,我有句話要請教你……” 黃衣少女道:“趙兄好說了,請教二字決不敢當的。

    ” 趙嶽楓暗暗聳一下肩頭,忖道:“這兩句話的口氣卻像是久走江湖之人一般,真不知她是個什麼身份的人?” 他緊接着:“姑娘不必客氣,在下因見姑娘乃是聰明絕頂之人,所以想請姑娘在未跳過來之前,猜一猜這石後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黃衣少女眼中光芒閃動,顯然他這話已激發起她的好奇。

    她凝眸忖想了一陣,道:“這樣猜法範圍太廣,你總得先告訴我隻有一件東西或者是很多,是生物或是死物?” 趙嶽楓随口胡謅道:“數目很多,但沒有生命……”一面拼命動腦筋,設法度過這一場尴尬的遭遇。

     黃衣少女凝眸忖想了好一陣,突然鼓掌笑道:“我猜到了……” 趙嶽楓心中一陣茫然,随口道:“哦,你已猜到了……”要知她既然猜出了,自然要過來看看對是不對,那時候圖窮匕現,他非讓她過來不可!但他一個大男人卻赤身裸體,如何能讓一個少女觀看?是以他不禁一陣茫然,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黃衣少女道:“我猜一定是金銀珠寶之類,是也不是?” 趙嶽楓道:“姑娘猜錯了,此地怎會有金銀珠寶?” 黃衣少女訝道:“這就奇了,俗世之人,對金銀珠寶最是看重寶貴,我看趙兄神情如此緊張,生像是怕人奪走似的,除了金銀珠寶以外,還有何物?” 趙嶽楓道:“聽姑娘的口氣,似乎你對金銀珠寶并不愛重?” 黃衣姑娘道:“不但金銀珠寶在我心中毫無可愛之處,便這世上的一切,我都毫不重惜。

    ” 趙嶽楓故意閑扯道:“這樣說來,姑娘意是抛棄世間一切榮華愛欲之人了?如果我的話說得不錯,卻不知姑娘活在世間,有何趣味?” 黃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雖抛棄世上浮華俗情,但胸中卻有一顆大慈大悲之心,對世上之人以至一切生物,極為愛惜” 趙嶽楓想道:“既是這樣,你為何不幹脆出家,普度衆生?” 但他可沒有問出口來,卻見黃衣少女盈盈舉步,向自己藏身的大石跨上。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本能地向後便退。

    推知一腳踏空,撲通一聲,掉在河中。

     這道溪流本來甚淺,處處清澈見底,可幸的是靠近一塊大石石根之處,溪底突然深陷數尺,是以趙嶽楓一掉落去,猝不及防,喝了幾口溪水。

     他冒出頭顱時,心中一陣大喜,最低限度目前的窘境總算度過。

     那黃衣少女伏在大石上面,俯視着水面的人頭,道:“我真不懂你如何這麼張惶驚慌,其實以你一身武功,就算有什麼珍貴寶物,也不愁我會搶走。

    ” 趙嶽楓愣一下,道:“姑娘竟也是武林中的人麼?” 黃衣少女嫣然一笑,美麗異常,并且露出潔白齊整的貝齒。

     她道:“你瞧瞧我像也不像?可不許騙我……” 趙嶽楓凝眸看了一陣,道:“如果姑娘當真是武林中人,卻是令人大感驚訝之事。

    老實說一點也不像。

    ” 她歡愉地笑起來,道:“我也不用騙你,以前我學過武功,雖然沒有在江湖上走動過,卻也勉強可算是武林中人,但現在已經不是啦!” 趙嶽楓舉手抹掉面上水珠,同時又把披散的頭發撥起,露出整個面龐。

    此刻他雖是胡須滿面,可是卻掩不住他俊拯的神态以及正正派派的氣度。

     黃衣少女眼中流露出訝異的光芒,凝視着這個奇怪的人。

     趙嶽楓道:“我雖不完全懂得姑娘話中玄機,但也略知一二。

    假使姑娘普愛世間一切有生,在下乃是活生生之人,自然包括在内,那就請姑娘盡快走開,感激不盡。

    ” 黃衣少女道:“我暫時不走,一定要等到你上來,看看你藏着些什麼?” 趙嶽楓心想如果黃衣少女是個男人的話,一定要給他吃點苦頭,可是目下卻無法可施,隻好按撩住肚中氣憤,移開目光,不去瞧她。

     兩人互相堅持,不知不覺到了中午時分。

    趙嶽楓自從泡在溪水之中,不一會兒就微微感到寒意,便一直運功行血活氣,保持體溫。

    這時雖然已是中午時分,頭上陽光猛烈,但那溪水一點也不變暖,反而越來越覺寒冷。

     尚幸他打通了秘鎖玄關之後,功力大進,這道溪流雖是奇冷異常,他卻熬受得住。

    不過這等滋味自然不大好受,總是令人感到不舒服,故此他忍耐到中午時分,越想越覺忿怒,忍不住爆發出來…… 他雖然怒不可遏,但身為堂堂男子漢,自是不便向一個女子污言辱罵,而在目前的情形之下,他也無法從水中跳出去給她一個耳光或者諸如此類的法子洩憤。

    他唯一能夠表示心中憤怒之法,便是擡起一條手臂,用力拍擊在水面上。

     水花四濺中,同時發出一聲巨響。

    黃衣少女訝異地望住他,美眸中閃動着不解與疑惑的光芒。

     趙嶽楓馬上就感到自己此舉,有失大丈夫的身份,心中頓時一陣歉然,垂頭不語。

     黃衣少女道:“你可是讨厭我麼?” 趙嶽楓連忙應道:“不,不……”話一出口,便甚為後悔,心想自己應該稱是,才能使她離開。

     黃衣少女接着道:“如果你讨厭我,那就奇怪啦,從來沒有人表示過讨厭我的!” 她說得極是自然,仿佛隻是說出一件事實,并無絲毫自矜驕傲之意。

     可是她的話卻惹怒了趙嶽楓,因此他冷哼一聲,道:“别的人愛怎樣我不管,你最好走開,讓我起來……” 黃衣少女長眉輕颦,道:“你真是世上最奇怪之人,許多人都老是想和我在一起,但我都趕快設法跑開,隻有你要攆我走開……” 她停了一下,又道:“别的不說,單論現下的處境,這麼熱的天氣,我甯願能像你一樣泡在溪水中,但你卻好像不耐煩得很呢……” 趙嶽楓沒好氣地道:“當然不耐煩啦,你哪知道這溪水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