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俏天煞暗助風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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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湛的眼睛,長得是俊是醜,可就分不出來。

     趙嶽楓在他身邊停了一下,隻見他手中的樹幹,色作黝黑,隐隐泛射烏光。

     那個短衣怪人動作很快,黑色的木頭在石上磨出刺耳的聲音。

     他在石上磨的一頭乃是樹極分叉之處,有一截長約半尺的樹叉附着,形成一個倒鈎。

    短衣怪人此刻正在磨那節倒鈎的短枝,似是想把那節樹枝磨尖。

     可是那根烏木堅實異常,此時己把石頭磨得現出一道凹痕,石粉飛揚,而那節樹枝尚未磨尖。

     趙嶽楓淡然瞧看一下,正想拔腳走開,那短衣怪人陡然停手,擡目望他一眼。

     兩人目光一觸,接着就各自移開,好似這一切都未曾發生,又生像這一切都不值得加以理會似的。

     趙嶽楓走到淺水灘中,叉到一條肥大鮮魚,便開始享用鮮美的魚肉。

     他一面咀嚼,一面走來走去,找尋另一條下手。

    不知不覺走到那個短衣怪人旁邊。

     那短衣怪人忽然哼了一聲,趙嶽楓卻聽出那人乃是在招呼他,于是轉過頭去。

     那人放下手中烏木鈞子,從石上跳下來,動作輕快異常。

     兩人目光一觸,怪人點點頭,用手指指石上的烏木鈎子,再比一個手勢。

     趙嶽楓略搔一搔頭,接着就跳下那塊岩石,放下自己的尖木棒,取起那支烏木鈎子,也像那怪人一樣,在石上磨動。

     那短衣怪人先是瞧一瞧他的動作,然後好像感到滿意,涉水走開。

     趙嶽楓可看不出這根烏木是什麼名稱來曆,人手但覺甚為沉重,似乎比鋼鐵鑄成的同樣一根鈎子還要沉重得多。

     他磨了好一陣,但見那一節想磨尖的地方,隻微微磨斜了一點。

    但石上到處都是凹痕。

     于是他另行找了一塊石頭,繼續再磨。

     到了他平日離開的時候,那個短衣怪人走過來。

    趙嶽楓把烏木鈎子還給他,他接過之後,隻哼了一聲,便轉身走開。

     第二日又是同樣情形,第三日第四日乃至一連十餘天的早晨,趙嶽楓都是叉了兩條魚之後,就替那短衣怪人磨那根烏木鈎子。

     他雖然瞧見那個短衣怪人沒事時老是站在潭心對面的石灘中,佝偻着上身,向水中凝視,而他卻磨得一身大汗,卻沒有什麼不平之感。

    大概是由于他反正沒事,同時磨這烏木鈎子并不用費心思的原故。

     那枝烏木鈞子雖是堅硬絕倫,可是日子久了,終于也被他們磨尖。

     這天早上,趙嶽楓到達水潭時,照例又兩條魚,食完之後,便走到那短衣怪人身邊。

     那短衣怪人這回可沒有把烏木鈎子給他,趙嶽楓站在一旁看了片刻,隻見那倒豎的那節已經相當的尖。

    那短衣怪人突然加勁急磨,頓時石粉飛揚,并且發出尖銳的刺耳聲音。

     趙嶽楓早就知道這個短衣怪人懷有一身武功,手上内力似乎比他更強。

    此刻見了這般聲勢,才曉得這短衣怪人一身功力,深厚得更超出自己想象之外。

     過了一陣,那短衣怪人停手長長吐一口氣,舉起那根烏木鈎子,反複觀看,喉嚨中發出陣陣聲音,表示出心中的滿意。

     那截倒鈎此刻尖銳已極,而且那段尖鋒甚為細長,看來足以刺入任何物體之内。

     趙嶽楓也在喉中發出滿意的咆哮聲,就像是常人用語言連聲贊好一般。

     那短衣怪人跳落淺灘中,休息一陣,便把烏木鈎子遞給趙嶽楓,接着把頭偏一下,作出要他跟來的意思,自己當先開步向前走去。

     趙嶽楓跟在後面,一直繞過潭心,到達對面的淺灘。

    這一邊他從來未到過,有一次他想走過來,剛走了一半,就被這短衣怪人的一陣咆哮聲阻住。

    此後,他就永遠不向這一邊走。

     那怪人走到他往日所站的地點附近,就停下來,用手指點一下。

     趙嶽楓雖然曉得他叫他站到那個位置上,但卻不懂為何要這樣做,故此眼中露出迷惑的光芒。

     那怪人比了幾下手勢,趙嶽楓仍然弄不懂。

    隻知道他要自己用這根烏木鈎子,去鈎什麼東西。

     他疑惑地舉步上前,耳中忽然聽到一陣生疏的語聲:“等一等……” 這還是多少日子以來,第一次聽到人類的話聲。

    趙嶽楓心中陡然湧起淘淘波瀾,脫口道:“啊,原來你也會說話的……” 那短衣怪人哼一聲,緩緩道:“那邊……有一個洞口……很深……很深……” 他的聲音一如常人,但話說得甚為生疏,也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出來,顯然這怪人已經好久沒有開口講過話。

     趙嶽楓道:“洞内有什麼東西?” 那短衣怪人舉手捋一下額下花白的長須,表露出一種莊嚴的氣度。

     若在往時,趙嶽楓一定會因這奇怪人突然流露出這種懾人的莊嚴而大為驚訝。

    但目前他已經将一切身外之事付之淡然,是以并不在意。

     那短衣老人道:“那個洞裡面……有一條……水蜃……” 他仍然不能一口氣把想說的話說完,可是顯然已比早先流利了不少。

     趙嶽楓道:“你老要把那條水蜃鈎出來,對不對?”他其實不但不曉得水蜃的形狀,連這名字也未曾聽過。

     短衣老人緩緩道:“對,我要把它鈎出來……” 趙嶽楓道:“那水蜃肯張開嘴巴讓我鈎住麼?” 老人道:“當然不肯啦!這條水蜃業已通靈,比人還精……” 趙嶽楓道:“你老說過那個石洞很深,這根鈎子大概不夠長,而那水蜃又已通靈,怎生鈎得它出來?” 老人兩道長長的灰白眉毛輕輕一皺,道:“你不要多言,如果不能鈎住它的話,我何必叫你去動手?” 趙嶽楓一聽這話敢情真有道理,便不做聲。

     老人首先舉步,向潭心那邊走去,趙嶽楓在後頭跟着,默不做聲。

     快要走到那短衣老人往常立足凝望之處,那老人突然停步,仰頭向天,面上露出一派深思莫索的樣子。

     趙嶽楓一點兒都不急,也停步不動,靜靜等候。

     過了好久工夫,那短衣老人長長透口氣,自言自語道:“我的腦子許久不曾使用,現下隻想了一陣,就覺得很不舒服!” 趙嶽楓見他并非與自己說話,便不答口。

    短衣怪人接着又自語道:“這孩子性情為人都怪不錯的,如果發生意外死了,實在可惜!” 趙嶽楓這一回可就微微動心,隻因這短衣老人口中的孩子,無疑是指他而言。

    然而他仍然不聞不問,任由事态發展。

     要知趙嶽楓這些日子以來,已經習慣于恬淡渾沌,不思不慮,縱是有生命之險,也當真不放在心上,并非故意矯裝。

     短衣怪人仰天想了一陣,徐徐移目望住他,道:“孩子,你一身武功相當不錯,可是我卻不知你能不能抵得住那通靈水蜃第一次猛拖之力!” 趙嶽楓道:“你老如果知道那水蜃猛拖之力有多大,那就不成問題了。

    ” 短衣老人道:“這話有理,三十年來我曾經和這通靈水蜃鬥過幾十次力量,當然深知它的拖力有多大了!” 他歇了一下,繼續道:“這條通靈水蜃一向蟄居在這個石洞之内,深不可測,平時隐伏不現,但如果洞口略有響動,它就把頭伸出來,如是魚類或一些想捕魚果腹的獸類,它就一口吸住,拖入洞内。

    ” 趙嶽楓道:“這樣說來,這條通靈水蜃的歲數可也不小啦!” 短衣老人道:“它最少也有一二百歲,否則焉會通靈。

    現下你必須抵得住它第一下猛拖之力,才能把它鈞住。

     “如果我太早出手助你,那水蜃靈警異常,一現即逝,以後連你也誘它不出啦!” 這老人話說多了,頓時已消失了生澀斷續的現象,說得流利異常。

     他灰眉輕聳,接着道:“現下你伸出鈎子,待我拉你一把,就知道能不能抓住那水蜃的頭一下猛拖了!” 趙嶽楓如言把烏鈎子平舉伸出,暗暗聚功運力,貫注全身。

     他雖然是許久不曾運功與人相搏,或者是鍛煉刀法招數,但每日奔馳于山巅林表,均須提氣輕身。

    而且這些日子以來,他每日晨昏都仍然照常練功,所以功夫并非擱下分毫。

     那短衣老人低喝一聲:“小心了。

    ”蓦地伸手,快逾閃電,連趙嶽楓那等高明眼力,也幾乎看不清他的出手來勢。

    這時但感鈎上一股大力猛然疾拉,重逾山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