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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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民之初,治教皆統于聖王,故曰作之君、作之師(《尚書·泰誓》中語)。

    小民受成而已,故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見《莊子》)。

    至孔子時,世衰道微久矣,周天子不能兼君師之職,而師道屬于孔子。

    内明學說,外闡王道,固已師表萬世。

    自是以來,君師分權,大儒輩出,相與扶世道人心于不敝焉。

     秦漢以來,諸儒于籍去書焚、師異指殊之後,急于考訂文字,辨析名物,未暇講明義理也。

    訓诂明而義理出,義理出而聖人之道明。

    天若故留此事,以待後賢,而為哲學界中,放一異彩者。

    至宋之盛,南自湖湘、北至河洛、西極關輔,千裡之内,名賢接踵,聲應氣求,若合符節。

    曰極、曰誠、曰仁、曰道、曰忠、曰恕、曰性命、曰氣質、曰天理、曰人欲、曰陰陽鬼神,若此等類,凡皆聖門講學之樞要。

    而千數百年,習浮踵陋莫知其說者,至是脫然如沈疴之忽起,大寐之遽醒,可謂快哉。

    而集大成者,朱文公也。

     宋之理學大儒,前乎文公者,有周濂溪敦實(道州營道縣人,字茂叔,原名敦實,後避英宗諱,改名字敦頤,學者稱濂溪先生,谥元公)發明太極圖。

    而箸通書有程明道颢(字伯淳,世居中山博野,後徙河南,為河南人,學者稱明道先生,谥曰純公)、伊川頤(字正叔,學者稱伊川先生,明道弟也,谥曰正公,世亦稱明道為大程子、伊川為二程子,皆從周子學)上承師說,而下啟來者。

    張橫渠載(字子厚,其先大梁人,備鳳翔縣橫渠鎮之南,谥曰明。

    弟戬,字天祺,亦知名)著《西銘》,邵康節雍(字堯夫,其先範陽人,後徙為洛陽人,谥康節,子子文伯溫能世其學)創《皇極經世》内外篇。

    之數子者,并能一掃宋以前墨守傳注之陋習,另辟徑路,卓然自立,而為格物窮理之魁傑。

    所謂曰極、曰誠、曰仁、曰道、曰忠、曰恕、曰性命、曰氣質、曰天理、曰人欲、曰陰陽鬼神者,切磋之,分别之,亦幾無餘蘊矣,然猶未能盡也。

     朱文公出,強志博見,淩高厲空,自受延平李子(李侗,字願中,劍浦人,世稱延平先生,谥文靖),退然如将弗勝,于是斂華就實,反博歸約。

    迨其蓄久而思渾,資深而行熟,則貫精粗,合外内,先賢之精蘊,百家之異議,毫分縷析,如視諸掌。

    同時張宣公(名栻,字敬夫,學者稱為南軒先生,溪州縣竹人,忠獻浚之子也)、呂成公(名祖謙,字伯恭,浙江金華人,學者稱為東萊先生,其先世萊州人,徙壽州。

    六世祖宰相夷簡徙開封,祖好問随高宗南渡,仕至尚書右丞,蔔居金華。

    自四世祖希哲從程颢遊,以儒行名于世,故其家子孫有中原文獻之傳)同心協力,以閑先聖之道,而不永其年,論述靡竟,惟朱子巍然獨存。

    中更學禁,自信益笃,蓋自《易》《詩》《中庸》《大學》《論語》《孟子》,悉為之推明演繹,以至“三禮”、《孝經》,下迨屈韓之文、周程邵張之書、道家之言、司馬公之史、先正之言行,亦各為之論著。

    然後帝王經世之規,聖賢新民之學,粲然中興。

    學者習其談,惟其義,則知三才一本,道器一緻。

    幽探乎無極太極之妙,而實不離乎匹夫匹婦之所知;大至于位天地育萬物,而實不外乎暗室屋漏之無愧!嗚呼至矣。

     上古時期,國家的治理和教化全部由聖君明王負責,因此聖王是人民的領導、人民的老師(出自《尚書·泰誓》)。

    普通百姓隻是享受聖王治理的成果而已,因此說百姓沒有必要去學習更多的知識,隻需要順從帝王定下的規則就行了(參見《莊子》一書)。

    到孔子生活的時期,世風衰敗,道德淪喪,周朝的天子很長一段時期都不再能扮演領導和老師的角色,教書育人的任務落到孔子頭上。

    夫子在内追求修身的道理,對外闡述聖王之道,已經成為曆代值得學習的榜樣典範。

    從此之後,君主和老師的角色就分開了,學問淵博的儒者大量湧現,都緻力于扭轉世道人心淪落的局面。

     從秦、漢以來,各位儒者在經曆了秦朝焚書和漢朝罷黜百家、人們的學習遵從不同學派、有着不同追求之後,他們急迫地想要考證和修訂典籍,辨析事物的名稱和實體,還來不及闡述其中的義理。

    能夠把字義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