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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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了。

    另一角的佟長白與史良之戰,也是極為激烈。

     佟長白顯然功力深厚得多,那隻巨大的釘錘嗚嗚作響,打得史良團團亂轉,十招未到,史良已無還擊之力了。

     朱宗潛鼻中嗅到衣上的腥臭氣味,甚感惡心。

    不過渾身皮膚的麻癢感覺更便他關心。

    這自然是毒水所引起,幾時開始糜爛呢?幾時變成一灘黑血?他全無所知,隻默默地忍受着。

     沈千機面對這許多的名家高手,實在激發不起鬥志,手中刀招略一滞慢,頓時大腿中了一劍,背後也挨了一刀背,疼得呲牙裂嘴。

    這兩處傷勢均非要害,以他這等高手,簡直不緻影響鬥力,不過心中卻大感窩囊氣,因為他深知敵人這兩記卻不是超妙手法,若然在平時,決計不會捱上這兩記。

     這麼一來,他可就更呈不支了。

    事實上他還沒有醒悟到今日鬥志之消沉,刀法之不如往昔,完全是受到朱宗潛的影響。

     朱宗潛動手之時,正是當他遲疑心情之際。

    他及時出手發動,雖然不是立即得手,可是已恰到好處地把沈千機的心志擊潰,因此,他其後已無法恢複平日水準。

    現下再挨了兩記,更加危急。

     楊元化大喝一聲,雙手齊出,左手以細膩手法逼住他的刀式,右手卻使出強猛絕倫的掌力疾攻過去。

     沈千機畢竟是狡毒絕世的人物,臨危不亂,深深吸一口真氣,全不理會楊元化的掌招。

     “砰”的一響,他背上已挨了一掌,極為結實,身形不禁向前一倒。

     當此之時,沈千機手中緬刀已蕩開了歐大先生長劍和一影大師的禅杖,但見他借勢猛沖,緬刀如雷霆閃擊,威厲無匹。

    擋住他去路的歸奉節和程二人,都駭得趕緊躲開,讓出道路。

     沈千機這一手“雷霆刀法”果然是武林絕學,威勢之強,無與倫比。

    歸、程二人都曾經在朱宗潛的這一路刀法下吃過苦頭,是以更易心寒膽落,讓出道路。

     沈千機一沖出圓陣,眼見大門口有佟長白、史良這一對正在鏖戰。

    左右兩道側門其中之一有朱宗潛擋住去路,他雖然已中了毒水,可是這個人意志之堅強,世罕其匹,萬一還能奮起馀力糾纏自己一陣,豈不糟糕? 因此,他迳向左方側門撲去,他的功力果然深厚絕倫,遠在龍門隊諸人之上。

    這一點從他受到諸般傷勢而仍能迅捷騰躍,以及揮刀突圍等動作上可以瞧得出來。

     廳堂内的高手們全都愣住,他們都判斷出無法追上沈千機,是以個個都幹瞪眼瞧着他的高瘦身影飛出門外。

     朱宗潛在角落抄起一把精光閃閃的長刀,放步奔丢。

     楊元化叫道:“老弟你覺得怎樣啦?” 朱宗潛頭也不回,口中叫道:“諸位前輩不可通通出來,免得又被史良跑了,他也是黑龍頭的化身。

    ” 龍門隊諸人之中,要以一影大師和歐陽慎言二人最痛恨黑龍頭,這是因為黑龍頭無數血案中,跟他們有關系的最多。

     因此,他們卻然返到佟、史二人戰圈側近,虎視眈眈的瞧着這一場拚鬥。

     朱宗潛最先奔出門外,但見這座露天院子内,兩條人影正在搏擊,刀劍吞吐翔舞之際,有如星漩電掣,光華萬道。

     那個使劍的人用一條黑巾裹住頭面,劍術之精,功力之強,令人大有歎為觀止之慨。

     朱宗潛一躍出院外,朗聲大笑道:“沈千機,你萬萬想不到我這兒還有一位高手,足以把你攔住吧?” 沈千機聽他中氣充沛,毫無中毒之象,心頭大凜,暗忖此人真是深不可測,連這種毒藥他也有法子抵禦,這事實在太以驚人。

     心念轉動之際,使劍的蒙面人居然能抓住這一絲空隙,長劍在瞬息間連發三招。

    沈千機轉念之際,亦使用雷霆刀法中的沖鋒陷陣手法,幾乎是同時發動。

    但見沈千機緬刀化為一道長虹,沖破了千重劍氣,飛上牆頭。

     蒙面人冷哼一聲,提劍疾追。

    這兩人都是行動如電,霎時已失去蹤影。

     一衆高手都不由駭然相顧。

     魔鞭盛啟露出他的粗犷本色,大叫道:“咱真是開了眼界啦,他媽的這個蒙面人是誰? 咱服氣死了。

    ” 原來沈千機雖是以絕世刀法,沖出重圍。

    可是人人都瞧見蒙面人曾經以極精妙的手法,刺了沈千機一劍。

     這一劍使得有如羚羊挂角,香象渡河,簡直無迹可尋。

    雖然不是刺中要害,是以終讓沈千機逃走。

    但這一劍已足以震撼了所有名家高手,人人自歎不如遠甚。

     朱宗潛忖想一下那兩人可能有何演變?蒙面人追得上追不上他?他迅即下結論,認為縱然追不上沈千機,也沒有什麼危險。

     這才回答盛啟的話,道:“不敢相瞞諸位前輩,他就是家師卓蒙了。

    ” 大家都不知怎生開口才好,要知如若那人就是“冷面劍客”卓蒙便即是“狼人”。

    他們這個龍門隊正是要捕殺狼人,如今夾上一個朱宗潛在當中,情勢便變得十分複雜了。

     朱宗潛體會出大家的尴尬心情,便又道:“家師二十年來為奸人所害,以緻難以見諒於武林。

    這一點他老人家知之甚深,将要還武林一個公道。

    但在他尚未了結自身的深仇大恨以前,還望諸位前輩暫且放手不管。

    ” 歐大先生心頭猶自晃現卓蒙那精妙無雙的劍法,敢情這二十年來,卓蒙在劍道方面大有進境。

     他受到這件事實的影響,心頭大是沮喪,首先道:“卓兄既是被好人陷害,落得這等田地,我們自然應該等他了結這宗公案之後,才談到他本身。

    ” 馀人沒有表示反對,朱宗潛道:“諸位請跟我來。

    ”他大步奔回聽内,但見佟長白猶自與史良酣鬥。

     他們開始接戰之際,史良立見不支,似是在武功修為上兩下相差甚多。

    然而經這一番騰折,史良尚未落敗傷亡。

     朱宗潛朗聲問道:“一影大師歐陽幫主兩位可曾出手攔截過他?” 他們卻點點頭,朱宗潛朗聲大笑道:“諸位瞧出來了沒有?黑龍頭當真一個人?” 符直道:“這話怎說?” 朱宗潛道:“佟老師的武功非比等閑,但史良一上手時居然尚敢作僞,詐作不支,使咱們不予重視。

    他們兩人合作已慣,沈千機必定先沖出重圍,這一來料咱們不能不傾巢追去。

     其時隻下他和佟老師兩人,史良便可以施展絕藝,乘隙遁走了。

    ” 杜七姨道:“這話有理,史良他的武功實在已高得可以化身為黑龍頭的地步,咱們别放過他才好。

    ” 她說話之時,所有的人都分别移動,封鎖住全廳出路。

     朱宗潛雙眼發出炯炯光芒,心中迅快地回想今日整個局面,雖然百密一疏,讓沈千機遁出重圍,連老恩師也居然沒攔住他。

    但若是能拾下史良,亦是一大收獲。

    他之所以安排佟長白對付史良,便因佟長白武功強絕一時,若換了别一位,恐怕早就喪命於史良刀下了。

     黑鷹史良的功力實在不如沈千機深厚,可是他卻擅長遁法,加上他的奇功藝亦不在少數。

     适才便曾兩度使出刀掌齊施的絕技,逼開佟長白,意欲逃遁。

    卻被一影大師和歐陽慎言二人搶先一步攔截住,脫身不得,遂又恢複力鬥佟長白之局。

     如若眼下乃是他與佟長白單打獨鬥,他一點也不害怕。

    隻有朱宗潛能令他精神上感到一股無法負荷的壓力,使他禁不住想盡快逃離此地。

     那銅面兇神佟長白喝聲如雷,武功走的是兇猛路子。

    一衆名家高手瞧在眼中,都大感駭然,心想此人名列“兩惡”之内,果然盛名不虛,兇威驚人。

    蓦見史良刀掌齊出,惡毒無比。

     佟長白居然十分忌憚他的掌招,唰地退開。

     史良快若飄風地竄出圈外,迳向馮天保程兩人撲去。

     馮天保雙手先後拍出,接住他的掌招,但覺對方掌力兇毒無比,竟然無法封閉得住,一吸氣飄退了七八尺。

     程卻碰上對方刀招,但覺長刀來勢宛如霹霹橫飛,雷霆萬鈞,心頭大為凜然,雙筆運足全力急急封住門戶。

     .但聽一聲金鐵交鳴的震耳大響過處,程雙筆脫手激射向屋頂,人也向後便倒,胸口血光冒現。

     黑鷹史良竟然硬闖了出去,并且在這一觸之間,傷了江南六大名家之一的程。

    這份功力身手,實在足以駭人聽聞。

     他的身形已到了門口,快得難以形容。

    但斜刺裡一道紅光卷至,另外還有一道人影同時撲去,分從不同的方向朝黑鷹史良襲去。

     那道紅光便是杜七姨的赤匹練,長達數丈,是以她雙腳不移,卻在老遠處已攻及史良身體。

     另外那道人影卻是巫山雲歸奉節。

    他這刻顯出天下無雙的輕功,宛如閃電般飛撲過去。

     那史良因程之故,到底遲滞了一下。

    歸奉節以這一線之差,居然追上了史良。

     史良大吼一聲,運刀疾劈。

    淩厲絕倫的刀氣把杜七姨的赤匹練沖開,發出“蓬”的一聲。

     他左手同時向歸奉節抓去,恰好抵住遍奉節的尺八玉箫,歸奉節但感敵掌上的力道兇毒無倫,不但完全抵住自己玉箫上的勁道,而且還能反擊,使自己血氣波動甚劇。

     遍奉節眼前一黑,五髒翻騰,方要吐血昏死。

    猛可感到後背上命門穴上一熱,頓時恢複。

     這時他手中玉箫仍然抵住史良掌心,随着這命門穴一震之時,一股強勁内力從箫上湧出,施以強猛無倫的反激。

     朱宗潛站在他身邊,手掌按在他後背命門穴上,催動内力,幫助歸奉節對抗史良。

     黑鷹史良臉膛上布滿一層黑氣,他已經跟敵人門上了内力,變成騎虎之勢,欲罷不能。

     兇睛一轉,但見龍門隊諸人紛紛移動,一半堵住門口,已很難再有沖出的機會了。

     銅面兇神佟長白腳步沉重地走過來,霎時已走到他們旁邊。

    他兇霸霸地鼓起眼睛,同龍門隊諸人望了一眼,獰聲道:“你們怕什麼?竟都不敢出手殺死這?” 衆人都沒有回答,要知這刻史良正與歸、朱二人鬥上内力,寸步難移。

     他們随便那一個出手即可殺死史良,何懼之有?隻不過以他們的聲名身份,決計不可做出這等卑鄙之事,以緻被江湖同道所譏笑不齒。

     佟長白目射兇光,猙獰笑道:“好、好,你們都沒有這個膽子,那就讓咱來吧!” 衆人這才忽然記起這銅面兇神佟長白乃是“兩惡”之一,他可不大講究這種江湖規矩,而是恣意行事,如若不然,怎會成“兩惡”之一? 誰也不願意出聲提醒佟長白不可這樣做,反正動手的不是自己那就行啦!而這黑鷹史良的武功如此高明卓絕,實是一大禍患,今日能夠除掉他,當然是衆人皆欲之事。

    但見佟長白掄起釘錘,呼一聲向史良頭顱擊去。

     史良右刀疾出,硬是向釘錘架去。

    他左手已練成了“摧心裂骨手”,是以厲害之極,人人抵擋不住。

    右手刀則是雷霆刀法,亦是武林一大絕學。

    否則他焉能在如此衆多的名家高手圍攻之下屢次沖出?此時刀錘相交,當地大響一聲,竟自湯開了那隻釘錘。

    然而這一來他左手便抵不住遍、朱二人内力所聚的尺八玉箫了,蹬蹬蹬連退三步。

     這支尺八玉蕭是平鈍無鋒,不能刺穿史良的手掌,但上面卻蘊聚着朱宗潛和歸奉節兩人的内力,非同小可,洞穿牛腹是決計不成問題的。

    黑鷹史良全仗“摧心裂骨手”這種奇功抵住他們兩人的内力,這刻受到右手長刀的影響,功力減弱,當然抵擋不住,連退了三步之後,張口噴出鮮血。

     這等景象慘烈無比,連殺人不眨眼,被列入宇内“兩惡”之内的佟長白也為之一怔,垂下手中釘錘。

     朱宗潛猛可飛起一腳,直取史良小肮。

    史良方自一閃身,朱宗潛趁機伸手搭住玉蕭,迅速退開。

    歸奉節不禁喘一口氣,迅速側躍數尺,免得妨礙了朱宗潛。

     史良冷冷地瞪視着朱宗潛,這刻他已陷身在重圍之中,自知絕難沖出,須得等到别的機會來臨,方可一試。

    因此他動也不動,嘴唇的血迹也沒有揩拭。

     朱宗潛取出兵刃,左刀右劍,靜靜地注視着史良。

    全場也隻有他一個人曉得史良尚有一拚之力,隻因史良剛才吐的那一口血,旁人都認為他内傷極重。

    其實此是七煞秘中的一種神奇功夫,隻用一口血,就化解了内髒所受的壓力。

    但比起他應該負的傷可就微乎其微,根本算不了受傷了。

     這兩人對望了好一會功夫,史良似乎已了解這個像彗星一般崛起的年輕高手心中的意思,當下道:“朱宗潛,你對我仇恨極深,有意與我決一死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