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瞿元德延師教劣子 蔣輔卿求友捉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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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教拳的所在,隻見一百多個徒弟,同在一個大草場上練拳,其中也有從前在一都地方當教師的,因被賀鐵掌打輸了,虛心拜賀鐵掌的門,從事練習。

    賀鐵掌短衣穿袖地立在草場上,看一般徒弟揮拳踢腿,地方閑人來草場上看熱鬧的,約莫也有四五十個人,瞿宣矩走上草場,并無一個人注意,直到賀鐵掌跟前,略抱了抱拳說道:&ldquo現在地方人都說你姓賀的,不久就要到我家裡去,找我丁師父較量,是不是你姓賀的果有這句話?&rdquo 賀鐵掌見瞿宣矩說話,有這般強硬的神氣,倒吃了一驚,睜着兩隻圓鼓鼓的眼睛,将瞿宣矩打量了一會兒,哪裡把這小孩子放在心上,登時現出極傲慢的樣子說道:&ldquo不錯,這話是我說了的,你是瞿家什麼人,問我這話怎樣?&rdquo瞿宣矩笑道:&ldquo隻要你肯承認這話是你說的就是了。

    &rdquo賀鐵掌兩手握着兩個拳頭,往自己腰上一擱,挺出胸膛來說道:&ldquo你既是丁昌禮的徒弟,特來問我這話,就請你帶一句話回去,告知丁昌禮,教他識趣一點兒,自己趕緊滾吧。

    常言&lsquo鹭鹚不吃鹭鹚肉&rsquo,我因他也是一個拳教師,不忍逼迫他,誰知他竟不知自愛,居然敢久住在這裡不走,太給我過不去了,我不能隻管讓他。

    &rdquo說罷氣沖沖的,好像和丁昌禮有深仇大恨,可以直把人吞下去的樣子。

     瞿宣矩從容自若地笑問道:&ldquo這地方隻許你姓賀的教拳麼?丁師父在我家教拳,與你有什麼相幹,為什麼太給你過不去?&rdquo賀鐵掌恨恨地咬了一咬牙說道:&ldquo你這小東西,乳臭未幹,知道些什麼?休在這裡纏的人讨厭,滾回去!&rdquo瞿宣矩雖挨罵,隻不動氣,故意做出涎皮涎臉的神氣問道:&ldquo你要我丁師父趕緊滾,又要我滾回去,我和我師父都從來不曾滾過,不知是怎生滾法?你開口也滾,閉口也滾,大概你是滾會了的,請你先滾一個樣子,給我看看如何?&rdquo 賀鐵掌聽了,腸肚都幾乎氣破了,隻因見瞿宣矩是一個未成人的小孩兒,估量不是自己的對手,恐怕一下打死了不好;若換個旁人,是這麼和他開玩笑,他早已動手打起來了。

    氣極了隻得舉起巴掌,向瞿宣矩揚着喝道:&ldquo你這小鬼,到這裡來讨死麼?你若再不滾開些,我就打死你這東西。

    &rdquo旋罵旋伸手,要抓瞿宣矩頂上長才覆額的短發,不提防瞿宣矩将頭略低了一低,就乘勢一頭鋒撞入懷裡來了。

     這一頭鋒真快,賀鐵掌哪裡來得及躲閃招架,隻覺得胸窩裡如着了一狼錘,頭眼跟着一昏花,兩腳便再也站立不住,往後傾金山、倒玉柱也似的躺下去。

     賀鐵掌的身軀高大,看熱鬧的人又多,一大堆人立在賀鐵掌背後,陡見賀鐵掌飛一般地跌落下來,也是來不及躲閃,被賀鐵掌碰倒的都有十多個,一個個碰得頭破血流,亂喊亂叫。

    賀鐵掌畢竟是會武藝的,比衆不同,才一着地就翻身跳了起來,不由得又羞又忿,指着瞿宣矩罵道:&ldquo你這小鬼頭,乘老子不提防,算得什麼?不要走,老子倒要和你見個高下。

    &rdquo 瞿宣矩仍是笑嘻嘻地說道:&ldquo你不伸手來抓我,我怎麼會無端打你,你是當教師的人,在動手打人的時候,還說沒有提防,我倒有點兒替你難為情。

    你不如索性說,這便是滾個樣子給我看,我卻領你的情。

    &rdquo 賀鐵掌隻羞得滿面通紅,攘着兩條又粗又硬的胳膊,發出賽過巨雷的聲音喝道:&ldquo來,來!老子打不死這小鬼頭,也不在此地教拳了。

    &rdquo瞿宣矩閃過一旁說道:&ldquo不在此地教拳,不是要滾到别地方去嗎?我有一句話,須先和你交代明白,你能答應我,我便和你打;若不能答應,我是決不動手的。

    &rdquo賀鐵掌氣得咬牙切齒的,恨不得一下就将瞿宣矩打成肉餅,才能洩胸頭之忿,口裡一疊連聲地催促道:&ldquo你有什麼屁放?快放出來等死。

    &rdquo 瞿宣矩且不回答,故意向那些被撞跌了爬起來的衆人,望了幾眼才說道:&ldquo我并沒有旁的話說,隻因這裡瞧熱鬧的人多,他們都是不會武藝的,你的身體又粗又大,撞在他們身上,他們實在經受不起。

    你瞧瞧他們,不是都被你撞得頭破血流嗎?你這回須答應我不再和剛才一樣,将他們若幹的人撞倒跌傷,我方肯與你動手;不然,我怕對不起地方人。

    &rdquo 賀鐵掌是個生性暴躁的人,如何受得住這般,當着許多人的冷嘲熱罵,若不是他身體強壯,險些兒要氣得昏死過去了,什麼話也懶得回答,趕上瞿宣矩就打。

    論賀鐵掌的本領,不見得不是瞿宣矩的對手,無奈氣昏了頭筋,一心要把瞿宣矩打死,舉動就不免粗疏,多犯了拳家之忌。

    瞿宣矩的态度安閑,心神不亂,觀定了賀鐵掌的破綻,隻一低身又鑽進懷中去了,彼此性命相撲的時候,何等矯捷,旁觀的人還不曾瞧得明白,賀鐵掌又被瞿宣矩打跌在一丈開外。

     這一跤仍是跌在瞧熱鬧的人身上,隻撞得那些人跌的跌、滾的滾,不曾因跌碰受傷的,尚能忍耐着爬起來,不說什麼;其中有碰上了頭臉與身體的,氣憤不過,都開口罵道:&ldquo什麼拳教師,被一個小孩子就打得這麼滾滾跌跌的,既沒有真能耐,便不要輕易和人動手,何苦是這般連累我們吃虧呢?&rdquo 賀鐵掌若在平時,有人是這樣當面罵他,他早已冒火要打人了。

    這時候連跌了兩跤,直羞得恨無地縫可入,哪裡還有顔面在人跟前揚威耀武咧,翻身跳了起來,向瞿宣矩拱了拱手道:&ldquo我佩服你是好手,你記着吧,我三年後再來領教。

    &rdquo瞿宣矩笑道:&ldquo何必三年,你就回去找名師練三十年再來,我也不過四十多歲,一定還在這裡等候你便了。

    &rdquo賀鐵掌立時将所收的徒弟遣散了,垂頭喪氣地離開一都,不知去向。

     瞿宣矩自從打敗了賀鐵掌,一都的人方知道,丁昌禮是個有大本領的師父,瞿家五兄弟的武藝了不得,就有許多練武的人,到瞿家來要求丁昌禮收做徒弟的。

    丁昌禮一概拒絕不收,并向瞿宣明兄弟作辭道:&ldquo你們五兄弟的功夫,此時雖還夠不上稱為好手,然果能猛勇精進,再加幾年苦功下去,隻要為人正大光明,不走邪路,我可保你們足夠與天下好漢相見了。

    不過一走邪路,便是到處荊棘,縱有再比我高強十倍的功夫,也無用處。

    你們須知天下的好漢,唯正大光明的可以無敵。

    &rdquo瞿宣明兄弟見丁昌禮要走,自然留住不放,隻是丁昌禮說話如斬釘截鐵,說走便走,毫不推移。

     丁昌禮走後,宣明五兄弟雖仍遵着他吩咐的言語,不将功夫間斷,隻是那兩句&ldquo為人要光明正大,不走邪路&rdquo的話,卻已抛撇到爪哇國去了。

    仗着自己五兄弟都會武藝,不但一都地方,沒有他五人的對手,就是巴陵一縣之内,所有的拳教師,聞瞿氏兄弟之名,前來拜訪的,不交手便罷,交手沒有不被打輸的。

     五兄弟的性情,原來都不和平正大,在丁昌禮手内練功夫的時候,丁昌禮因恐怕他兄弟出外胡行,或仗武藝打人闖禍,或因酒色傷害身體,妨礙進步,管教得非常嚴謹,五六年中,五兄弟不曾有一個在外面宿過一夜。

    每夜師徒同在一塊兒練習,必練到大家都疲倦不堪了,方許去睡。

    累乏了的人,一落枕便深入睡鄉,一覺醒來,總是東方已白,又得起床同在一塊兒做早晨的功課。

    白天出外面閑遊散步,十有九是師徒同行的,因有丁昌禮是這般監督着,宣明等三個已成年的兄弟,雖感覺受拘束的不痛快,然一則因畏懼丁昌禮責備,不敢放蕩;二則因功夫逼迫得緊,沒有給他去縱欲的機會。

     丁昌禮一去,他們兄弟便漸漸地都不就範圍了。

    喜嫖的嫖,好賭的賭,越弄越膽大。

    嫖的不問是有夫之婦,與良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