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風雪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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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行四人,在新重慶路乘坐黃包車,一會兒就到了三馬路陳複君住的那家旅館門首。

    張四爺在前引着我等三人,直到陳複君的房門口。

    隻見房門開着,房中連那盞五枝燭光的電燈都熄滅了。

    張四爺跨進一腳伸頭向房裡,發出驚異的聲音說道:“怎麼呢,出去了嗎?”正說着,一個茶房走過來說道:“會陳先生麼?”張四爺已折轉身,手指着房裡向茶房道:“出去了嗎?”茶房笑道:“哦,原來是張先生啊!搬了房間。

    搬在樓上二十八号,剛才搬上去的。

    ” 張四爺道:“二十八号不就是我那房間的對面嗎?”茶房連連點頭道:“對對!” 張四爺旋帶着我們上樓,旋向我們笑說道:“為人真不可沒有點兒蹩腳本領。

    二十八号是這旅館裡的頭等房子,平常要賣五塊錢一天。

    你們想想,他若不是有這點兒蹩腳本領,在這蹩腳的時候,夠的上住這們講究的房間麼?”我們都笑着點頭。

    迎面走來一個茶房,一見張四爺上來,即回,頭從身邊掏出一串鑰匙來,急忙走到一間房門口開門。

    張四爺且不進他自己的房,走到二十八号,舉手輕輕地在門上敲了兩下,卻不見裡面有人答應;接着呼了兩聲陳先生,也沒有聲息。

    這時我和姓黃的朋友,都很覺得失望。

    暗想怎這們不湊巧。

    張四爺不是曾說這位陳先生從來是鎮日地在房中睡覺,不大出外的嗎?今日這般大風大雪的天氣,他偏不在家。

    我們也就太沒有緣法了。

    張四爺也用那失望的眼光和聲音,對我們說道:“不在房裡,大約是到翼黃那裡去了。

    請去我房裡坐坐,看待一會兒怎麼樣?”黃太太笑道:“莫是睡着了,沒聽得你敲門的聲音麼?”張四爺不住地點頭,我這時心裡很以為黃太太猜度的有幾成不錯。

    張四爺也不敲門,就在闆壁上打了幾下。

    又望着我們笑道:“我知道這房的床,是靠着這闆壁的。

    他若是睡了,再沒有敲不醒的。

    是出外無疑了。

    ” 我們隻得無精打彩地走進張四爺房裡,準備堅候。

    張四爺按鈴叫茶房生火爐,方才拿鑰匙開門的那茶房走來,問張四爺用過了晚飯沒有?張四爺道:“晚飯是用過了。

    你把火爐生起,再去買點酒來喝喝罷。

    ”茶房應着是,待下樓去取火種。

    張四爺又叫他轉來問道:“樓下陳先生是搬到二十八号來的麼?”茶房應道:“剛搬來一會兒。

    ”張四爺道:“他吃過晚飯出去的嗎?”茶房搖頭道:“好像沒有出去吧? 老闆請了他下去,這時隻怕還在老闆房裡。

    ”我們一聽茶房的話,都立時高興起來,一個個的臉上不由得都露出了笑容。

    張四爺道:“你下樓取火種,順便去老闆房裡看看,陳先生若是在那裡,你就向老闆說一聲。

    隻說有一位陳先生的親同鄉,特來拜望陳先生,現在二十四号張先生房間裡等着。

    ”茶房一面聽張四爺說話,一面偷着用眼打量我們三人。

    我看那茶房的神氣,好像打量着我們的時候,心裡暗自在那裡揣想道,甚麼親同鄉來拜望,想來看看把戲也罷哪。

     茶房去不多時,托着一火鏟紅炭進來。

    張四爺不待他開口,已笑着問道:“你說了麼?”茶房笑道:“陳先生已跟老闆到人家看病去了,我還隻道在老闆房間咧。

    ”茶房這幾句話一說出來,又把我們一團高興,掃個精光了。

    其實這位陳先生會得着與會不着,于我們三人有甚麼多大的關系。

     用得着是這們一會兒高興,一會兒着愁,不到兩三分鐘的時間,腦筋中變幻了幾次狀态。

    這就是一腔好奇之念,驅使着我們,是這般忽愁忽喜。

    隻是當時雖把一團高興掃去了,然忍耐的性子,三人一般的堅強,都存心要等到十二點鐘敲過,若是再不回來,就隻好不等了。

    至于必要等他回來,是一個甚麼目的;便見了面,又将怎麼樣,難道就老實不客氣的,說我們是想看把戲來的,請陳先生玩一套把戲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