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回 不善恭維求人遭叱咤 未能歸去随客惑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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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有洋鬼子來見他,就叫人快走快走。

    這和剛才那個女人,叫人去,叫人滾,都是一樣。

    大概由東方來的有錢的人,都有這樣一個毛病,不由得就紅着臉低了頭,緊緊地依傍了母親。

    張介夫早就搶着走了幾步,繞到她母女的前面,将路攔住,帶了笑容道:&ldquo我說的話不錯,事情沒有弄妥吧?我剛才和賈老爺一塊談着,還是我們來&hellip&hellip&rdquo 他說到這裡,賈多才也搶上了前兩步,用手臂碰了張介夫一下,對他以目示意,同時就向這過堂裡的人,周圍的看了一看。

    張介夫這算明白了,就是這裡人多,不便胡亂地說話,于是回轉臉向月英低聲道:&ldquo你能不能到賈老爺屋子裡去坐坐?假使你能去的話,我們多少可以和你想點法子,不至于讓你娘兒兩個失望。

    &rdquo 月英聽他所說,倒不像是信口胡謅的。

    想到今天晚上,母女兩個,是抱了多麼大指望來的。

    現在走回家去,告訴舅娘,隻說是挨一頓罵回來了,不但舅娘又要發急,而且會笑罵我母女兩人,實在的無用。

    這兩天正是讓舅母冷言冷語說得難受不過了,今天再要弄不着什麼活回去,以後冷言冷語,那就多了,這樣的日子,叫人是怎樣的向下過呢?現在姓張的既是半路裡出來相邀,有法子可想,那也不妨聽聽他的辦法如白?于是就向胡氏道:&ldquo你願意回去挨罵嗎?&rdquo 胡氏望了她道:&ldquo我為什麼願意回去挨罵呢?&rdquo 月英道:&ldquo我們回去,若是沒有話對舅母說,舅母又要唠叨不了的。

    &rdquo 胡氏這就明白她的用意了,因道&ldquo好的,好的,我們同到這位老爺房裡去就是了。

    &rdquo 賈多才見她母女肯來,立刻抽身先走回房去,張介夫以為她是不便同胡氏母女一路進房,所以先閃開。

    其實這樣的事,在小西天旅館裡,乃是極平常而又極平常的舉動,何必如此相避。

    自己就從從容容的,引了胡氏向賈多才屋子裡走了去。

     走進房來首先有一件事,不能不讓張介夫詫異起來,便是在桌上放了兩疊雪白光亮的銀元。

    雖然不知道有多少錢,可是由那堆頭上看來,約莫也就有二三十元,剛才是由這屋子裡出去的,并不看到這桌上有錢,現在突然地放了兩疊大洋錢在桌上,必是一兩分鐘以前,他放在這裡無疑。

    當他這樣向了那洋錢看着時,同時也就引起了胡氏母女兩個人注意,胡氏還想着,為什麼在桌上放下這兩注洋錢,莫非是這賈老爺預備賞人的嗎?賈多才眼見是大家注意這筆錢的了,他這才從從容容的,把那兩注洋錢放到桌子犄角邊去,将一張紙來蓋上。

    張介夫心裡,也就有些明白了,故意湊趣道:&ldquo我們賈大哥,真是錢多,整大疊的大洋,會放在桌子上。

    &rdquo 賈多才笑道:&ldquo這也很有限的幾個錢,算得了什麼什麼呢?不瞞你說,我手裡經過的錢,若是都換了現洋,恐怕把小西天前後上下這些屋子來堆,依然是堆不下吧?&rdquo 張介夫點着頭道:&ldquo這倒不是假話,因為賈兄是做這行買賣的呢。

    &rdquo 說了這幾句不相幹的話,賈多才才騰出那張嘴來,向胡氏打招呼道:&ldquo請坐下罷,請坐下罷,有話慢慢地說。

    &rdquo 胡氏是不曾走進過這樣的屋子的。

    她走進來之後,除和那天月英進來一般,感到許多新奇而外,便是這屋子并不是樓,可是腳底下也踏着是樓闆,這要是跪在上面做事,比跪在暖炕上那還要舒服得多呢。

    于是退了兩步,向屋角裡一把矮椅子上坐去。

     她雖窮,坐椅子的經驗,總是有的,所以很大意的坐着,卻不料坐下去之後,仿佛感到椅子的坐闆,随了屁股,沉下去個窟窿,大概是自己坐得用力太猛了,所以把椅子坐壞了,吓得她手扶子桌子沿,立刻坐了起來。

    回頭看時,這算是長了一個見識,原來這椅子坐的所在,不是木闆,是藤絲編的漏孔網子。

    在甘肅,總是坐土炕,人家家裡,可以摸出兩三條方凳來坐,這就不得了,這小西天裡,實在是考究,客人坐椅子,都不讓他屁股受委屈,竟是想出花樣來,教人受用,她心裡想着,放出來猶豫的态度,就很是難看。

    賈多才笑道:&ldquo你那樣小腳,還和我們客氣什麼,你就坐下來吧。

    &rdquo 胡氏反着手伸下去,将椅子的藤網面,摸索了一陣,才慢慢兒地輕車兒地坐下。

    賈多才在她遠遠的斜對面坐着,向她看看,又向站在桌子角邊的月英看看,心裡想着,不想這樣的母親,會生出這美妙的女兒,怪是不怪?那一回,月英坐在這裡,就讓賈多才看得沒奈何,不想今天他又這樣的看起來。

    不過自己也想破了,若不是讓人看得中意了,怎能夠望人家幫忙?這位姓賈的,隻要見了面,就釘着眼睛來看,那也就是他有幾分喜歡的樣子,隻要他肯要我,就讓他多看一會子罷。

    害臊有什麼用?吃飯穿衣服,才是要緊呢。

    心裡這樣的想破了,那也就更不知道害臊,隻微微低了頭,手扶住桌子站定。

    賈多才看她雖是闆住了面孔,然而卻在白裡透出血紅來,這分明她還是有那相當地難為情,這也就分外的增加她那一分妩媚了。

     在旁邊坐着的張介夫,也不免去偷看賈多才的模樣,這兩位先生,先是沒有話說。

    胡氏是個未投入現代社會的人,她也不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