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回 利重美人輕伧夫割愛 志高雙足健壯士投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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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了兩塊錢，就把這姑娘送回去了。
可是她叮囑了胡家人，不能讓她回到賈多才那裡去。
賈多才一早就出去了，大家找不着人，全沒有了辦法，這位胡嫂子，已是來了兩次，看來情形是很着急。
&rdquo 北海紅了臉道：&ldquo若是把這位姑娘，重新送到老賈那裡去，不但是這些女太太們全沒有了面子，而且他對于這位姑娘，更要虐待，那倒不如一刀把她殺了，還痛快得多呢。
&rdquo 志前兩手插衣褲袋裡，在屋子裡一步一步的踱着，臉上兀自露着淺笑，不肯收下。
北海道：&ldquo看程先生的樣子，好像是很高興。
&rdquo 志前笑道：&ldquo是的，我很高興，到了今天，你可以知道我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了。
&rdquo 說着，連連地聳動了一陣肩膀。
北海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隻管向他臉上看了去。
志前笑道：&ldquo你當然是疑惑的，過了一會子，你也就明白了。
&rdquo 說着，昂起下巴來，向外面院子裡看去，就連連地拍手道：&ldquo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rdquo 北海向外看時，一個工人模樣的老頭子，匆匆地走了進來，隻看他身上，濺了許多的泥點水漬，可以知道他是一位泥瓦匠了。
他走進屋子來，将隻裂成龜闆紋的粗手，舉起來，抱了拳頭，連連的拱了幾下拳頭。
志前指着北海道：&ldquo這就是那位王先生，你看，是一對兒嗎？&rdquo 北海聽了，倒有些愕然，向這兩人看着。
志前笑道：&ldquo我告訴你一件好消息吧。
這位老漢姓張，為了從前在做工的時候，害了病，我對他說過兩句安慰的話，送了兩碗幹淨水，給他喝，因之我們彼此成了朋友了。
這位張老漢，他有一件事托我，我們常有往還，對于朱姑娘的事，他也知道了。
今天早上，他又來了，他聽說朱姑娘沒有地方駐腳，他就自告奮勇，說是他家裡有破屋子空着，可以容納他娘三個在裡面住。
至于飲食呢，這也另有了法子，不至于為難他們，你想，這不是一個好的轉圜機會嗎？這個消息，你願意聽不願意聽呢？&rdquo 北海聽說，真不由得興奮起來了，跳了兩跳，上前握了張老漢的手道：&ldquo我真想不到的事，有你這樣一位老漢出來幫忙，可見天下好人，全都是出在窮人裡。
感謝感謝！&rdquo 志前笑道：&ldquo你是怎麼回事，這件事和你有什麼密切的關系？要你去感謝人家？&rdquo 北海這就紅了臉，說不出所以然來。
志前這又輕輕地拍了他的肩膀道：&ldquo這不相幹，我不過和你說着笑話罷了。
&rdquo 張老漢又拱了兩下拳道：&ldquo這不要緊。
我們都是貧寒人，是要和貧窮人幫忙的。
難得這位程老爺大發慈悲，肯把我那無用侄子，帶上新疆去，又給我找了一份輕閑的事做，我全家都有飯吃了。
程老爺教我死，我死了也閉眼睛。
&rdquo 北海望了志前道：&ldquo什麼？程先生要到新疆去？&rdquo 志前微笑道：&ldquo你覺得這件事我是出于突然吧？實對你說，我到西北來，并非像别人那樣着想，要到沙漠裡去撿寶物。
我隻是要找出一點礦苗來，讓别人去開礦。
惟有如此，我又想着，由西安到蘭州，也就成了旅行家一條熟路，在這一條路上，不會更找到什麼好東西的。
現在要找東西，必得走向那沒有人到的所在，遠遠的向新疆去。
&rdquo 北海笑着将身子聳了兩聳道：&ldquo那好極了。
向來旅行家的目的，隻是供着自己山水風景的欣賞，并不是去幫着别人。
現在程先生去遊曆的出發點，就是尋出了礦苗，預備别人去開礦，這種精神，實在是可以佩服！&rdquo 志前向他看着，微笑道：&ldquo暫且不必讨論我的事，你說句切實的話，對于婚姻問題，能不能夠完全自主。
&rdquo 北海學了志前的樣，也是把兩隻手插在衣褲岔袋裡，低了頭站着，隻是微笑。
當他笑的時候，把兩隻腳尖，不住地在地上點着。
然後把腳後跟落下地，在地上打闆似的點拍。
張老漢在一旁看到，倒沒有了主意，隻是向他兩人呆望着。
志前笑道：&ldquo你若是不答複，我就認為你對這件婚姻，無意進行，這位老漢當面，我要把原議推翻了。
&rdquo 北海急得由袋裡扯出手來，将口袋扯得吱喳一下響，似乎是扯破了一塊。
他也顧不得去看衣服破了沒有，兩手同時亂搖着道：&ldquo程先生何必這樣急？&rdquo 志前笑道：&ldquo我急什麼，我們知道有一個人很急呀。
我告訴你吧，那位朱姑娘和他祖母母親，都可以脫離胡家，搬到張老漢家去住，他不要房錢。
據茶房說，那賈先生的一百五十塊錢，他們還分着一點呢，眼前吃鍋塊的錢，我想是不成問題。
這樣一來，至少有三個月的猶豫工夫，你在西安，不能想一點辦法嗎？我剛才親自到胡家去了一趟，同他三人都商議好了。
隻是這位胡嫂子失了這樣一個财神爺親戚，心裡很是難過，她還在托人轉圜哩。
&rdquo 北海聽了，微笑低着頭，倒沒有說什麼。
沉思了一會子，忽然兩手連連鼓了幾下道：&ldquo這事我完全明白了，老賈那很容易對付。
我要去找我本家一趟，程先生，有什麼話，我晚上找你來請教吧。
&rdquo 他抓起在桌上的帽子，向頭上一蓋，跳了出去道：&ldquo晚上再見，晚上再見。
&rdquo 他所說的話，不是重疊了兩句，就是重疊了三句，在再見聲中，他不見了。
張老漢看了這情形，他是另一個世紀的人，卻是有些不懂，隻是呆站着，志前笑道：&ldquo老漢，你看這位青年，不是很有希望的嗎？&rdquo 他點點頭道：&ldquo是的，他将來一定要做官。
&rdquo 志前道：&ldquo為什麼一定要做官，才算是希望呢？&rdquo 張老漢笑道：&ldquo你這樣一個聰明人，為什麼問我們這樣的話？請問呵！不是做官的人誰能夠在小西天裡面住下。
小西天的房子是我們經手蓋的，蓋完了房子，就不許我們這破衣服的人進來了，不是人應當做官才好嗎？&rdquo 志前望了他，點了兩點頭，因道：&ldquo你果然是說得對的。
這位王先生要做了官的話，你幫過他的忙，他一定要報答你的，你希望他怎樣的報答你呢？&rdquo 張老漢擡起手來，搔了搔頭皮，笑着搖搖頭道：&ldquo我叫他怎樣報答我呢？我這麼大年紀了，還想圖個什麼舒服嗎？我想，王先生将來做了官，給我們泥木匠做訂一條會規，過了五十歲的人，多給一毛兩毛的工錢，那就功德無量。
程老爺，你是不知道，年紀大的人出力，可和小夥子不同，當時出力，已經是有些咬牙切齒。
把工作過了，回到家裡去，真會連話都不願多說一句，晚上在炕上躺着，害了大病一樣，隻管發哼。
&rdquo 志前點點頭道：&ldquo你這是仁者之言。
人生在世上，總是互相幫忙的。
隻要你把王先生的事辦得好好的，我想王先生不會虧負你的。
就是我從中做個說合人，看到你這樣的賣力，也不能不感謝你。
老漢，你隻管去作你那預備好了的事。
&rdquo 說着，他走近他的身邊，用手輕輕地拍着老漢的肩膀，表示兩個
可是她叮囑了胡家人，不能讓她回到賈多才那裡去。
賈多才一早就出去了，大家找不着人，全沒有了辦法，這位胡嫂子，已是來了兩次，看來情形是很着急。
&rdquo 北海紅了臉道：&ldquo若是把這位姑娘，重新送到老賈那裡去，不但是這些女太太們全沒有了面子，而且他對于這位姑娘，更要虐待，那倒不如一刀把她殺了，還痛快得多呢。
&rdquo 志前兩手插衣褲袋裡，在屋子裡一步一步的踱着，臉上兀自露着淺笑，不肯收下。
北海道：&ldquo看程先生的樣子，好像是很高興。
&rdquo 志前笑道：&ldquo是的，我很高興，到了今天，你可以知道我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了。
&rdquo 說着，連連地聳動了一陣肩膀。
北海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隻管向他臉上看了去。
志前笑道：&ldquo你當然是疑惑的，過了一會子，你也就明白了。
&rdquo 說着，昂起下巴來，向外面院子裡看去，就連連地拍手道：&ldquo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rdquo 北海向外看時，一個工人模樣的老頭子，匆匆地走了進來，隻看他身上，濺了許多的泥點水漬，可以知道他是一位泥瓦匠了。
他走進屋子來，将隻裂成龜闆紋的粗手，舉起來，抱了拳頭，連連的拱了幾下拳頭。
志前指着北海道：&ldquo這就是那位王先生，你看，是一對兒嗎？&rdquo 北海聽了，倒有些愕然，向這兩人看着。
志前笑道：&ldquo我告訴你一件好消息吧。
這位老漢姓張，為了從前在做工的時候，害了病，我對他說過兩句安慰的話，送了兩碗幹淨水，給他喝，因之我們彼此成了朋友了。
這位張老漢，他有一件事托我，我們常有往還，對于朱姑娘的事，他也知道了。
今天早上，他又來了，他聽說朱姑娘沒有地方駐腳，他就自告奮勇，說是他家裡有破屋子空着，可以容納他娘三個在裡面住。
至于飲食呢，這也另有了法子，不至于為難他們，你想，這不是一個好的轉圜機會嗎？這個消息，你願意聽不願意聽呢？&rdquo 北海聽說，真不由得興奮起來了，跳了兩跳，上前握了張老漢的手道：&ldquo我真想不到的事，有你這樣一位老漢出來幫忙，可見天下好人，全都是出在窮人裡。
感謝感謝！&rdquo 志前笑道：&ldquo你是怎麼回事，這件事和你有什麼密切的關系？要你去感謝人家？&rdquo 北海這就紅了臉，說不出所以然來。
志前這又輕輕地拍了他的肩膀道：&ldquo這不相幹，我不過和你說着笑話罷了。
&rdquo 張老漢又拱了兩下拳道：&ldquo這不要緊。
我們都是貧寒人，是要和貧窮人幫忙的。
難得這位程老爺大發慈悲，肯把我那無用侄子，帶上新疆去，又給我找了一份輕閑的事做，我全家都有飯吃了。
程老爺教我死，我死了也閉眼睛。
&rdquo 北海望了志前道：&ldquo什麼？程先生要到新疆去？&rdquo 志前微笑道：&ldquo你覺得這件事我是出于突然吧？實對你說，我到西北來，并非像别人那樣着想，要到沙漠裡去撿寶物。
我隻是要找出一點礦苗來，讓别人去開礦。
惟有如此，我又想着，由西安到蘭州，也就成了旅行家一條熟路，在這一條路上，不會更找到什麼好東西的。
現在要找東西，必得走向那沒有人到的所在，遠遠的向新疆去。
&rdquo 北海笑着将身子聳了兩聳道：&ldquo那好極了。
向來旅行家的目的，隻是供着自己山水風景的欣賞，并不是去幫着别人。
現在程先生去遊曆的出發點，就是尋出了礦苗，預備别人去開礦，這種精神，實在是可以佩服！&rdquo 志前向他看着，微笑道：&ldquo暫且不必讨論我的事，你說句切實的話，對于婚姻問題，能不能夠完全自主。
&rdquo 北海學了志前的樣，也是把兩隻手插在衣褲岔袋裡，低了頭站着，隻是微笑。
當他笑的時候，把兩隻腳尖，不住地在地上點着。
然後把腳後跟落下地，在地上打闆似的點拍。
張老漢在一旁看到，倒沒有了主意，隻是向他兩人呆望着。
志前笑道：&ldquo你若是不答複，我就認為你對這件婚姻，無意進行，這位老漢當面，我要把原議推翻了。
&rdquo 北海急得由袋裡扯出手來，将口袋扯得吱喳一下響，似乎是扯破了一塊。
他也顧不得去看衣服破了沒有，兩手同時亂搖着道：&ldquo程先生何必這樣急？&rdquo 志前笑道：&ldquo我急什麼，我們知道有一個人很急呀。
我告訴你吧，那位朱姑娘和他祖母母親，都可以脫離胡家，搬到張老漢家去住，他不要房錢。
據茶房說，那賈先生的一百五十塊錢，他們還分着一點呢，眼前吃鍋塊的錢，我想是不成問題。
這樣一來，至少有三個月的猶豫工夫，你在西安，不能想一點辦法嗎？我剛才親自到胡家去了一趟，同他三人都商議好了。
隻是這位胡嫂子失了這樣一個财神爺親戚，心裡很是難過，她還在托人轉圜哩。
&rdquo 北海聽了，微笑低着頭，倒沒有說什麼。
沉思了一會子，忽然兩手連連鼓了幾下道：&ldquo這事我完全明白了，老賈那很容易對付。
我要去找我本家一趟，程先生，有什麼話，我晚上找你來請教吧。
&rdquo 他抓起在桌上的帽子，向頭上一蓋，跳了出去道：&ldquo晚上再見，晚上再見。
&rdquo 他所說的話，不是重疊了兩句，就是重疊了三句，在再見聲中，他不見了。
張老漢看了這情形，他是另一個世紀的人，卻是有些不懂，隻是呆站着，志前笑道：&ldquo老漢，你看這位青年，不是很有希望的嗎？&rdquo 他點點頭道：&ldquo是的，他将來一定要做官。
&rdquo 志前道：&ldquo為什麼一定要做官，才算是希望呢？&rdquo 張老漢笑道：&ldquo你這樣一個聰明人，為什麼問我們這樣的話？請問呵！不是做官的人誰能夠在小西天裡面住下。
小西天的房子是我們經手蓋的，蓋完了房子，就不許我們這破衣服的人進來了，不是人應當做官才好嗎？&rdquo 志前望了他，點了兩點頭，因道：&ldquo你果然是說得對的。
這位王先生要做了官的話，你幫過他的忙，他一定要報答你的，你希望他怎樣的報答你呢？&rdquo 張老漢擡起手來，搔了搔頭皮，笑着搖搖頭道：&ldquo我叫他怎樣報答我呢？我這麼大年紀了，還想圖個什麼舒服嗎？我想，王先生将來做了官，給我們泥木匠做訂一條會規，過了五十歲的人，多給一毛兩毛的工錢，那就功德無量。
程老爺，你是不知道，年紀大的人出力，可和小夥子不同，當時出力，已經是有些咬牙切齒。
把工作過了，回到家裡去，真會連話都不願多說一句，晚上在炕上躺着，害了大病一樣，隻管發哼。
&rdquo 志前點點頭道：&ldquo你這是仁者之言。
人生在世上，總是互相幫忙的。
隻要你把王先生的事辦得好好的，我想王先生不會虧負你的。
就是我從中做個說合人，看到你這樣的賣力，也不能不感謝你。
老漢，你隻管去作你那預備好了的事。
&rdquo 說着，他走近他的身邊，用手輕輕地拍着老漢的肩膀，表示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