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回 繞室發高談奮将起訴 傾壺聯舊好利可忘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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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ldquo你不要妄想，火車就是再過三年，能不能通到西安，還是問題，你指望着目前，那是笑話了。
這也難怪你，你們全不看報，哪裡知道外面的情形。
修鐵路不是修汽車路，挖挖地就行了，這是要鋪石子要鋪枕木和鋼軌的。
由潼關到西安，還要上千萬工款呢。
觀音堂到潼關，不過是那一截路，總修了上十年，這才得通。
現在車子到潼關，不過是一年，你想馬上就能夠通到西安來嗎？現在收買西安地皮的人，都是押寶一樣，猜中就算中了，猜不中隻好拉倒，像我們都是大公司，收買地皮，有的是錢，丢了就丢了，那毫不在乎。
你不賣，我可要找别家了，整萬大洋錢，你可不要後悔。
&rdquo 在這一套言語說過之後，那隔壁屋子裡，卻是寂然。
接着便是那個說南方話的人，連連咳嗽了兩聲。
在這幾聲咳嗽之後，讓賈多才想起了一件事。
這個人姓金，是預備到西安鹹陽開打包公司的，聽他這話音，必是騙本地的地主，來賣他的地皮。
自己受銀行之托，也要在這兩個地方，買兩塊好地皮，而且也打算投資到打包公司去。
現在這個姓金的，在上海方面，彼此很有來往，他雖說是要到西北來辦實業，可是并沒有說什麼日子着手，不想他是偷偷地來了。
這倒可以和他拉攏拉攏。
索性把性子按捺下去，再在靠牆的椅子上坐着聽下去，這就聽到那個本地人道：&ldquo西安這塊地，是我一家的，我倒沒有什麼為難。
鹹陽那塊地皮，是好幾姓的地皮，我一家人做不了主，你若是再和你打折扣，我隻好另找别個主顧了。
&rdquo 姓金的道：&ldquo既是這樣說，我們先把西安這塊地皮生意做好了，鹹陽的地，将來我們再商量。
&rdquo 那本地人道：&ldquo先生，你是個聰明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們就是為了等着錢用，才把這兩塊地同時出賣，假使可以把一塊地後賣，我們就索性等兩年了。
無論如何，兩年的利錢，總是等得出來的。
&rdquo 姓金的道：&ldquo兩年？兩個兩年，火車也不準通到西安。
你是個老實人，我才和你說這種實話，若是你一定要等兩年，你會後悔的。
&rdquo 那本地人笑道：&ldquo你先生倒是很公道，肯替賣地人說話。
好吧，明天我們再談吧。
&rdquo 姓金的也笑道：&ldquo喂！喂！你又何必忙着走，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依然是很好的朋友啦。
請你抽一枝煙。
&rdquo 接着又有擦洋火聲，似乎是主人翁在擦火柴替客點煙呢。
賈多才做生意的手腕，可是比對付女人的手腕，要靈敏得多，立刻把茶房輕輕地叫了進來，遞給他一張名片道：&ldquo你到隔壁房子裡去，問問那位客人，是不是金子強先生，若是不錯的，你就說我立刻來拜會他。
&rdquo 茶房笑着低聲道：&ldquo是姓金。
他有錢着呢。
去年年冬，就到西安來過一次，要收買地皮。
這回他又來了，還是收買地皮。
他是一個有手段的人，已經讓他買下了好幾塊大地皮。
你先生認識他嗎？聽說他要在西安開大工廠大公司，局面非常之大，我想托一托賈先生在金先生面前介紹一件事情做做。
&rdquo 賈多才道：&ldquo你先去問問，我究竟認不認得這人，你說上許多，我若是不認識他，那有什麼用？&rdquo 茶房去了，隻聽到隔壁屋子裡嚷起來道：&ldquo是賈先生住在隔壁，這就好極了。
快請過來，我們先談一談。
&rdquo 賈多才聽到說請，口裡答應着來了，人跟着這聲音來了，也就到了隔壁屋子裡。
金子強搶過來和他握了手，笑道：&ldquo我正愁着沒有幫忙的人，聽說賈兄在西安，很想找你談一談，不想你就住東隔壁。
這機會太好了，我想我買地的事情，有你這有力的朋友出來說句話，事情就大妥了。
王先生，來，我替你介紹介紹，這是賈多才先生，是位銀行家。
他們在東方做的買賣，那是大極了。
隻因為火車究竟那一天可以通到西安，全沒有把握，所以他們在陝西就不肯投資。
賈兄，這位是王實誠先生，是位忠厚長者，為人十分誠懇，我們正談着一件地皮買賣呢。
&rdquo 他把二人這樣大背了一陣子曆史，方才落座。
賈多才看那王先生時，穿一件藍布夾袍，頭上秃了一個光頭顱，長圓的黃臉兒，蓄了許多短樁胡子。
雖是衣服很樸素的，可是他兩隻眼睛，英光燦爛，還不失為一位練達人情的人。
金子強說他是一位忠厚長者，這可有些不解了。
于是向他點了一點頭道：&ldquo王先生在這西安城裡，地皮很多嗎？&rdquo 王實誠向金子強先看了一看，才笑着答道：&ldquo我有什麼地皮，不過是族人公有的，我是這裡面的一人。
族下人因為我到過一次下江，就以為我和東方人說得來，推我來和金先生接洽。
&rdquo 賈多才道：&ldquo但不知是什麼地方一塊地？&rdquo 王實誠道：&ldquo就在北門外，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個地方，不久要成火車站。
我們那塊地很大，據内行估價，那裡要值兩萬塊錢。
&rdquo 金子強就搶着打了一個哈哈道：&ldquo那裡值許多錢，也許那是十年以後的話了。
王先生，你不要聽别人的閑話，那無非是騙你的。
我這個人你總知道，是非常爽直的人。
&rdquo 說着，将桌上的茶，遞了一杯到他手上。
因笑道：&ldquo你先喝杯茶潤潤喉嚨。
&rdquo 說着，又到床頭邊去，在網籃子裡取出一個紙匣子。
放到桌上，笑道：&ldquo這是上海帶來的雞蛋糕，雖然幹一點，卻還是可以吃，請嘗一點。
&rdquo 說着，兩個指頭，夾了一塊雞蛋糕，送到王實誠手上，笑道：&ldquo我們這樣好的朋友，你還客氣什麼？以後我們共事的日子，就多着啦。
&rdquo 賈多才在一邊看到這情形，心裡就十分了然，于是向金子強淡淡地問了一聲道：&ldquo金兄已經出了一定的地價了嗎？&rdquo 王實誠是剛剛的咬了一口雞蛋糕，立刻答道：&ldquo連鹹陽那一塊地皮，金先生隻出到一萬塊錢。
&rdquo 金子強就笑着搖了一搖頭道：&ldquo這樣一個大數目，王先生你以為還是很少嗎？&rdquo 王實誠道：&ldquo一萬塊錢是不少，可是我們那塊地，可也不小。
&rdquo 說着，就在身上一摸，摸出一張棉料紙畫的圖樣，雙手送給賈多才來看。
那圖上地多大，四界如何，全寫得清楚。
而東界一塊地，寫着是唐姓地，計兩畝七分，那正是銀行所委托要買的一塊地皮。
照着現在的地價說，至少可值一萬七八千。
而金子強是連鹹陽那一段在内，隻給人家一萬塊錢，這便宜就大了。
于是點了兩點頭道：&ldquo貨賣識主。
照着你閣下的意思，要多少錢呢？&rdquo 王實誠道：&ldquo不能算是我的意思，隻
這也難怪你，你們全不看報，哪裡知道外面的情形。
修鐵路不是修汽車路，挖挖地就行了，這是要鋪石子要鋪枕木和鋼軌的。
由潼關到西安，還要上千萬工款呢。
觀音堂到潼關，不過是那一截路，總修了上十年，這才得通。
現在車子到潼關，不過是一年，你想馬上就能夠通到西安來嗎？現在收買西安地皮的人，都是押寶一樣，猜中就算中了，猜不中隻好拉倒，像我們都是大公司，收買地皮，有的是錢，丢了就丢了，那毫不在乎。
你不賣，我可要找别家了，整萬大洋錢，你可不要後悔。
&rdquo 在這一套言語說過之後，那隔壁屋子裡，卻是寂然。
接着便是那個說南方話的人，連連咳嗽了兩聲。
在這幾聲咳嗽之後，讓賈多才想起了一件事。
這個人姓金，是預備到西安鹹陽開打包公司的，聽他這話音，必是騙本地的地主，來賣他的地皮。
自己受銀行之托，也要在這兩個地方，買兩塊好地皮，而且也打算投資到打包公司去。
現在這個姓金的，在上海方面，彼此很有來往，他雖說是要到西北來辦實業，可是并沒有說什麼日子着手，不想他是偷偷地來了。
這倒可以和他拉攏拉攏。
索性把性子按捺下去，再在靠牆的椅子上坐着聽下去，這就聽到那個本地人道：&ldquo西安這塊地，是我一家的，我倒沒有什麼為難。
鹹陽那塊地皮，是好幾姓的地皮，我一家人做不了主，你若是再和你打折扣，我隻好另找别個主顧了。
&rdquo 姓金的道：&ldquo既是這樣說，我們先把西安這塊地皮生意做好了，鹹陽的地，将來我們再商量。
&rdquo 那本地人道：&ldquo先生，你是個聰明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們就是為了等着錢用，才把這兩塊地同時出賣，假使可以把一塊地後賣，我們就索性等兩年了。
無論如何，兩年的利錢，總是等得出來的。
&rdquo 姓金的道：&ldquo兩年？兩個兩年，火車也不準通到西安。
你是個老實人，我才和你說這種實話，若是你一定要等兩年，你會後悔的。
&rdquo 那本地人笑道：&ldquo你先生倒是很公道，肯替賣地人說話。
好吧，明天我們再談吧。
&rdquo 姓金的也笑道：&ldquo喂！喂！你又何必忙着走，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依然是很好的朋友啦。
請你抽一枝煙。
&rdquo 接着又有擦洋火聲，似乎是主人翁在擦火柴替客點煙呢。
賈多才做生意的手腕，可是比對付女人的手腕，要靈敏得多，立刻把茶房輕輕地叫了進來，遞給他一張名片道：&ldquo你到隔壁房子裡去，問問那位客人，是不是金子強先生，若是不錯的，你就說我立刻來拜會他。
&rdquo 茶房笑着低聲道：&ldquo是姓金。
他有錢着呢。
去年年冬，就到西安來過一次，要收買地皮。
這回他又來了，還是收買地皮。
他是一個有手段的人，已經讓他買下了好幾塊大地皮。
你先生認識他嗎？聽說他要在西安開大工廠大公司，局面非常之大，我想托一托賈先生在金先生面前介紹一件事情做做。
&rdquo 賈多才道：&ldquo你先去問問，我究竟認不認得這人，你說上許多，我若是不認識他，那有什麼用？&rdquo 茶房去了，隻聽到隔壁屋子裡嚷起來道：&ldquo是賈先生住在隔壁，這就好極了。
快請過來，我們先談一談。
&rdquo 賈多才聽到說請，口裡答應着來了，人跟着這聲音來了，也就到了隔壁屋子裡。
金子強搶過來和他握了手，笑道：&ldquo我正愁着沒有幫忙的人，聽說賈兄在西安，很想找你談一談，不想你就住東隔壁。
這機會太好了，我想我買地的事情，有你這有力的朋友出來說句話，事情就大妥了。
王先生，來，我替你介紹介紹，這是賈多才先生，是位銀行家。
他們在東方做的買賣，那是大極了。
隻因為火車究竟那一天可以通到西安，全沒有把握，所以他們在陝西就不肯投資。
賈兄，這位是王實誠先生，是位忠厚長者，為人十分誠懇，我們正談着一件地皮買賣呢。
&rdquo 他把二人這樣大背了一陣子曆史，方才落座。
賈多才看那王先生時，穿一件藍布夾袍，頭上秃了一個光頭顱，長圓的黃臉兒，蓄了許多短樁胡子。
雖是衣服很樸素的，可是他兩隻眼睛，英光燦爛，還不失為一位練達人情的人。
金子強說他是一位忠厚長者，這可有些不解了。
于是向他點了一點頭道：&ldquo王先生在這西安城裡，地皮很多嗎？&rdquo 王實誠向金子強先看了一看，才笑着答道：&ldquo我有什麼地皮，不過是族人公有的，我是這裡面的一人。
族下人因為我到過一次下江，就以為我和東方人說得來，推我來和金先生接洽。
&rdquo 賈多才道：&ldquo但不知是什麼地方一塊地？&rdquo 王實誠道：&ldquo就在北門外，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個地方，不久要成火車站。
我們那塊地很大，據内行估價，那裡要值兩萬塊錢。
&rdquo 金子強就搶着打了一個哈哈道：&ldquo那裡值許多錢，也許那是十年以後的話了。
王先生，你不要聽别人的閑話，那無非是騙你的。
我這個人你總知道，是非常爽直的人。
&rdquo 說着，将桌上的茶，遞了一杯到他手上。
因笑道：&ldquo你先喝杯茶潤潤喉嚨。
&rdquo 說着，又到床頭邊去，在網籃子裡取出一個紙匣子。
放到桌上，笑道：&ldquo這是上海帶來的雞蛋糕，雖然幹一點，卻還是可以吃，請嘗一點。
&rdquo 說着，兩個指頭，夾了一塊雞蛋糕，送到王實誠手上，笑道：&ldquo我們這樣好的朋友，你還客氣什麼？以後我們共事的日子，就多着啦。
&rdquo 賈多才在一邊看到這情形，心裡就十分了然，于是向金子強淡淡地問了一聲道：&ldquo金兄已經出了一定的地價了嗎？&rdquo 王實誠是剛剛的咬了一口雞蛋糕，立刻答道：&ldquo連鹹陽那一塊地皮，金先生隻出到一萬塊錢。
&rdquo 金子強就笑着搖了一搖頭道：&ldquo這樣一個大數目，王先生你以為還是很少嗎？&rdquo 王實誠道：&ldquo一萬塊錢是不少，可是我們那塊地，可也不小。
&rdquo 說着，就在身上一摸，摸出一張棉料紙畫的圖樣，雙手送給賈多才來看。
那圖上地多大，四界如何，全寫得清楚。
而東界一塊地，寫着是唐姓地，計兩畝七分，那正是銀行所委托要買的一塊地皮。
照着現在的地價說，至少可值一萬七八千。
而金子強是連鹹陽那一段在内，隻給人家一萬塊錢，這便宜就大了。
于是點了兩點頭道：&ldquo貨賣識主。
照着你閣下的意思，要多少錢呢？&rdquo 王實誠道：&ldquo不能算是我的意思，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