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回 谄笑逢迎挑燈照憔悴 饑腸驅迫敷粉學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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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時候，也站了起來，作了一番苦笑，将那瘦削的臉腮，皺起了兩道斜紋，尤其那雙深陷下去的眼睛，向賈多才去的後影呆望着，好像有了極大的失望。
可是賈多才覺得她那身上的軟緞紅袍，和她額上的留海發，那全是一種引誘人的工具。
在西安這地方，她穿得這樣的華麗，她太離開社會了，決不是個好人。
看她和姓郭的那樣眉來眼去，必是姓郭的那小子帶她來的。
那小子賊頭賊腦，就不是個好東西，必是她看中了我是個銀行界的人，弄了這麼一個秧子來，想吸引我的錢呢。
老李是我的老朋友，為什麼和他也串通這一氣？或者老李也莫名其妙，根本就是受了這姓郭的騙。
賈多才一面想着，一面走回自己房間裡去。
那個精靈茶房小紀，提了開水壺，就跟着走了進來，嘻嘻地笑道：&ldquo後面院子裡有個女的，怎麼不多在那裡坐一會子。
&rdquo 賈多才道：&ldquo妓女不像妓女，好人不像好人，我看不出來是哪一路貨，我不願在那裡多坐。
&rdquo 小紀笑道：&ldquo我知道她。
她的先生，去年帶她到西北來就事，不知道怎麼，沒就到事，她的先生走了，她可沒走，就這樣的流落在西安。
&rdquo 賈多才道：&ldquo這樣說來，她的丈夫，也是個冒失鬼。
到外面來就事，一點把握沒有，為什麼帶了家眷跑。
沒有就到事，倒反是不帶了家眷回去。
&rdquo 小紀道：&ldquo老實告訴你罷。
凡是到西安來找差事的人，都有點冒失。
陝西人找不着吃飯的地方，那就多着啦。
東邊什麼也比這邊富足，為什麼到西北來就事呢？&rdquo 賈多才笑道：&ldquo照你這樣的說，我也是個冒失鬼。
&rdquo 小紀笑道：&ldquo你是我們窮人的财神爺。
你是帶了錢到這裡來花的。
我們歡迎得很呢。
&rdquo 賈多才笑道：&ldquo那不見得，也有人不歡迎我的。
&rdquo 小紀聽他這話，立刻就聯想到了胡家嫂子，便低聲笑道：&ldquo賈老爺這句話，我明白的。
那胡小腳和你說話的時候，我在一邊聽到，你先生走後，我就埋怨她，有眼不識泰山。
她說，并不是故意頂撞賈老爺。
因為當了許多人的面，賈老爺說了她好幾句，她若是不回嘴，怕有人笑她。
&rdquo 賈多才道：&ldquo當了人，她更是不該頂撞我。
&rdquo 小紀道：&ldquo是呀，我也是這樣的說，何況老爺們說的話，那總是有道理的，她應當想想再回話。
她讓我點破了，她也就明白了，她說了，明天來和賈老爺賠罪。
&rdquo 賈多才道：&ldquo笑話，千萬不要來，我和這種人，還計較什麼是非不成？&rdquo 小紀輕輕地道：&ldquo不是她一個人來，把那小姑娘也帶了來。
&rdquo 賈多才這就禁不住笑了，因道：&ldquo這就更不對了，那小姑娘又沒有得罪我，為什麼要她賠不是。
&rdquo 小紀笑道：&ldquo說不過是這樣地說，賈老爺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rdquo 賈多才笑道：&ldquo我告訴你，你們打錯了主意了。
以為我是銀行裡的人，一定有錢。
你們不知道，銀行是人家開的，我不過在銀行裡辦事。
&rdquo 小紀笑道：&ldquo賈老爺，你說這話，我們可承當不起呀。
我也是看到賈老爺很喜歡那姑娘的，我才敢這樣的說。
若是你老爺一點意思都沒有，那我們就是設局騙财了。
&rdquo 賈多才見李士廉那裡，并沒有朱月英，這完全是自己的誤會，對于胡嫂子，已是相當的諒解。
現在說到朱月英會來賠禮，他更是心裡有些活動。
便笑道：&ldquo他們真是要來的話，我也攔阻不住。
但是人多的時候，叫他們可不要來，要來，可要悄悄地。
&rdquo 小紀道：&ldquo請賈老爺自己規定一個時候罷。
&rdquo 賈多才在身上掏出煙盒子來，取了一根煙卷，坐在椅子上偏了頭抽着。
許久許久的時候，他才微笑道：&ldquo人呢，我是看了不止一次，也交談過，會與不會，那都沒有關系。
我們所要知道的，就是他們對這個姑娘，究竟打算怎麼樣呢？&rdquo 小紀微微地扛了兩下肩膀道：&ldquo假使賈老爺願意讨一個姨太太，這很好辦，他們也不是靠姑娘發财的人，無非是日子過不過去，把姑娘聘出去了，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就是他家裡兩代人，也不會餓死，說到錢上面，我想他們總也不能夠張着大口吧。
&rdquo 賈多才噴出兩口煙，才用不甚要緊的樣子笑道：&ldquo就怕他們不大明白這些。
你想人家花錢讨姨太太，不會到上海北京這樣大地方去尋麼，為什麼到西安這苦地方來讨呢，我也不過是仁者之心，看了這小姑娘，一家三代很是可憐，願意救他們一把。
他們的意思，若隻是想逃命，那總好辦。
若是想發财，我可不敢領教，請他們另找别人罷。
&rdquo 說時，他就架起了一條腿，不住地搖晃着。
小紀心裡也就想着，有錢的人真是鬼，别人剛将就一點，他立刻就緊上一把。
因道：&ldquo當然是隻要逃命罷了。
你放心好了，他們那些不懂事的婦女，就是打算玩什麼手段的話，還玩得你賈老爺過去嗎？&rdquo 賈多才聽說，将煙卷取了出來，向痰盂子裡彈着塵，帶着微笑。
小紀道：&ldquo賈老爺你規定一個時間吧。
&rdquo 賈多才到了這時，實在不好意思再推诿了，于是擡起手來搔搔頭發，這才微笑道：&ldquo我看還是你們規定罷。
我若規定了時候，好像我是約她來的，婦女們的話難說，他們少不得又要拿嬌，我看還是随便罷。
&rdquo 小紀點頭笑道：&ldquo那也好，明日上午，我帶來罷。
本來也可以約到下午的，可是那也時間太長了。
&rdquo 說着一笑而去。
在他這一笑之中，似乎有點和賈多才開玩笑的意味在内。
賈多才想看那女孩子，卻也是真，人家說了，倒也不能否認，不過覺得這個茶房，不好應付，倒要提防一二。
小紀的心事，正也和他一樣，覺得這個有錢的人，非同旁人，輕易糊弄不到的，要好好地着手。
當時把旅館裡的事，清理了一部分，這就抽身到胡嫂子家裡來。
窮人舍不得點燈油，天黑了，就摸到炕上去躺着，雖然一時睡不着，頭靠了枕頭，也可以想想，什麼時候可以在炕底下挖到一窖銀子。
這時，胡嫂子在炕上想挖窖的事，正想得有點迷迷糊糊的時候，卻聽到外面劈劈拍拍有人打着
可是賈多才覺得她那身上的軟緞紅袍，和她額上的留海發，那全是一種引誘人的工具。
在西安這地方，她穿得這樣的華麗，她太離開社會了，決不是個好人。
看她和姓郭的那樣眉來眼去，必是姓郭的那小子帶她來的。
那小子賊頭賊腦，就不是個好東西，必是她看中了我是個銀行界的人，弄了這麼一個秧子來，想吸引我的錢呢。
老李是我的老朋友，為什麼和他也串通這一氣？或者老李也莫名其妙，根本就是受了這姓郭的騙。
賈多才一面想着，一面走回自己房間裡去。
那個精靈茶房小紀，提了開水壺，就跟着走了進來，嘻嘻地笑道：&ldquo後面院子裡有個女的，怎麼不多在那裡坐一會子。
&rdquo 賈多才道：&ldquo妓女不像妓女，好人不像好人，我看不出來是哪一路貨，我不願在那裡多坐。
&rdquo 小紀笑道：&ldquo我知道她。
她的先生，去年帶她到西北來就事，不知道怎麼，沒就到事，她的先生走了，她可沒走，就這樣的流落在西安。
&rdquo 賈多才道：&ldquo這樣說來，她的丈夫，也是個冒失鬼。
到外面來就事，一點把握沒有，為什麼帶了家眷跑。
沒有就到事，倒反是不帶了家眷回去。
&rdquo 小紀道：&ldquo老實告訴你罷。
凡是到西安來找差事的人，都有點冒失。
陝西人找不着吃飯的地方，那就多着啦。
東邊什麼也比這邊富足，為什麼到西北來就事呢？&rdquo 賈多才笑道：&ldquo照你這樣的說，我也是個冒失鬼。
&rdquo 小紀笑道：&ldquo你是我們窮人的财神爺。
你是帶了錢到這裡來花的。
我們歡迎得很呢。
&rdquo 賈多才笑道：&ldquo那不見得，也有人不歡迎我的。
&rdquo 小紀聽他這話，立刻就聯想到了胡家嫂子，便低聲笑道：&ldquo賈老爺這句話，我明白的。
那胡小腳和你說話的時候，我在一邊聽到，你先生走後，我就埋怨她，有眼不識泰山。
她說，并不是故意頂撞賈老爺。
因為當了許多人的面，賈老爺說了她好幾句，她若是不回嘴，怕有人笑她。
&rdquo 賈多才道：&ldquo當了人，她更是不該頂撞我。
&rdquo 小紀道：&ldquo是呀，我也是這樣的說，何況老爺們說的話，那總是有道理的，她應當想想再回話。
她讓我點破了，她也就明白了，她說了，明天來和賈老爺賠罪。
&rdquo 賈多才道：&ldquo笑話，千萬不要來，我和這種人，還計較什麼是非不成？&rdquo 小紀輕輕地道：&ldquo不是她一個人來，把那小姑娘也帶了來。
&rdquo 賈多才這就禁不住笑了，因道：&ldquo這就更不對了，那小姑娘又沒有得罪我，為什麼要她賠不是。
&rdquo 小紀笑道：&ldquo說不過是這樣地說，賈老爺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rdquo 賈多才笑道：&ldquo我告訴你，你們打錯了主意了。
以為我是銀行裡的人，一定有錢。
你們不知道，銀行是人家開的，我不過在銀行裡辦事。
&rdquo 小紀笑道：&ldquo賈老爺，你說這話，我們可承當不起呀。
我也是看到賈老爺很喜歡那姑娘的，我才敢這樣的說。
若是你老爺一點意思都沒有，那我們就是設局騙财了。
&rdquo 賈多才見李士廉那裡，并沒有朱月英，這完全是自己的誤會，對于胡嫂子，已是相當的諒解。
現在說到朱月英會來賠禮，他更是心裡有些活動。
便笑道：&ldquo他們真是要來的話，我也攔阻不住。
但是人多的時候，叫他們可不要來，要來，可要悄悄地。
&rdquo 小紀道：&ldquo請賈老爺自己規定一個時候罷。
&rdquo 賈多才在身上掏出煙盒子來，取了一根煙卷，坐在椅子上偏了頭抽着。
許久許久的時候，他才微笑道：&ldquo人呢，我是看了不止一次，也交談過，會與不會，那都沒有關系。
我們所要知道的，就是他們對這個姑娘，究竟打算怎麼樣呢？&rdquo 小紀微微地扛了兩下肩膀道：&ldquo假使賈老爺願意讨一個姨太太，這很好辦，他們也不是靠姑娘發财的人，無非是日子過不過去，把姑娘聘出去了，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就是他家裡兩代人，也不會餓死，說到錢上面，我想他們總也不能夠張着大口吧。
&rdquo 賈多才噴出兩口煙，才用不甚要緊的樣子笑道：&ldquo就怕他們不大明白這些。
你想人家花錢讨姨太太，不會到上海北京這樣大地方去尋麼，為什麼到西安這苦地方來讨呢，我也不過是仁者之心，看了這小姑娘，一家三代很是可憐，願意救他們一把。
他們的意思，若隻是想逃命，那總好辦。
若是想發财，我可不敢領教，請他們另找别人罷。
&rdquo 說時，他就架起了一條腿，不住地搖晃着。
小紀心裡也就想着，有錢的人真是鬼，别人剛将就一點，他立刻就緊上一把。
因道：&ldquo當然是隻要逃命罷了。
你放心好了，他們那些不懂事的婦女，就是打算玩什麼手段的話，還玩得你賈老爺過去嗎？&rdquo 賈多才聽說，将煙卷取了出來，向痰盂子裡彈着塵，帶着微笑。
小紀道：&ldquo賈老爺你規定一個時間吧。
&rdquo 賈多才到了這時，實在不好意思再推诿了，于是擡起手來搔搔頭發，這才微笑道：&ldquo我看還是你們規定罷。
我若規定了時候，好像我是約她來的，婦女們的話難說，他們少不得又要拿嬌，我看還是随便罷。
&rdquo 小紀點頭笑道：&ldquo那也好，明日上午，我帶來罷。
本來也可以約到下午的，可是那也時間太長了。
&rdquo 說着一笑而去。
在他這一笑之中，似乎有點和賈多才開玩笑的意味在内。
賈多才想看那女孩子，卻也是真，人家說了，倒也不能否認，不過覺得這個茶房，不好應付，倒要提防一二。
小紀的心事，正也和他一樣，覺得這個有錢的人，非同旁人，輕易糊弄不到的，要好好地着手。
當時把旅館裡的事，清理了一部分，這就抽身到胡嫂子家裡來。
窮人舍不得點燈油，天黑了，就摸到炕上去躺着，雖然一時睡不着，頭靠了枕頭，也可以想想，什麼時候可以在炕底下挖到一窖銀子。
這時，胡嫂子在炕上想挖窖的事，正想得有點迷迷糊糊的時候，卻聽到外面劈劈拍拍有人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