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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紅襯衫之約去釣魚回來之後,我便對豪豬起了疑心。

    當他無根無據要我搬出寓所時,更覺得這家夥太可惡了。

    然而開會時,他又出人意料,滔滔不絕講述為何要嚴懲學生的一番道理,真是個叫人摸不透的怪人。

    當我聽到萩野老婆婆講起豪豬為老秧君去找紅襯衫談判時,我曾經拍手稱快。

    從這些事看來,壞人不像是豪豬,紅襯衫倒有些鬼裡鬼氣。

    我曾泛起這樣的疑惑,紅襯衫是不是将随便的假想當作事實,轉彎抹角灌進我的腦子裡使我上當呢?正在這當兒,我在野芹川看到他領着瑪童娜散步,打那以後,我就認定紅襯衫是個惡棍。

    當然,他是不是惡棍,我還不十分清楚,但總不是好人,是個表裡不一的家夥。

    一個人,要像竹子一般正直無邪,這樣才靠得住。

    一個正直的人,哪怕和他争吵也感到舒心。

    我想,像紅襯衫這樣表面上看起來心地善良、待人親切、品德高尚,又會賣弄琥珀煙鬥的人,萬萬大意不得,不便輕易同他吵嘴。

    縱然吵起來,終将不能像回向院[1]的相撲那樣來得痛快。

    這樣看來,為了一分五厘錢和我僵持不下,鬧得全體教師無人不曉的對手豪豬,倒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會上他圓睜着銅鈴大的眼睛斜睨着我,當時我很厭惡他,過後想想,總比聽紅襯衫嬌裡嬌氣的貓叫聲要好受得多。

    自從那次會議之後,我确實想同他言歸于好,我試着主動搭讪了幾句,可這家夥不理不睬,還是那樣瞪着眼珠看着我。

    我也有些氣惱,就不再理他了。

     從那以後,豪豬不跟我講話了。

    扔回桌子上的一分五厘錢依舊放在桌子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

    我當然不會去摸它,豪豬也決不肯拿回去。

    這一分五厘錢成了我們兩個之間的一堵牆。

    我想說話也沒有對象,豪豬一個勁兒不吭聲。

    我和豪豬都被這一分五厘錢害苦了。

    後來,到學校一看見這一分五厘就感到難受。

     豪豬同我絕交了;紅襯衫仍然和我保持原來的關系,繼續來往。

    在野芹川會面的第二天,一到學校,他頭一個跑到我身旁,問:&ldquo你這回的寓所好不好?&rdquo&ldquo再一塊兒去釣&lsquo俄國文學&rsquo吧。

    &rdquo&hellip&hellip主動地和我攀談起來。

    我有些讨厭這個家夥,就說:&ldquo昨晚咱們見過兩次面哩。

    &rdquo他說:&ldquo嗯,在車站&mdash&mdash你常是那個時候去嗎?不嫌太晚了嗎?&rdquo我揭穿他說:&ldquo咱們在野芹川的河堤上不是碰面了嗎?&rdquo&ldquo不,我沒有到那裡去,我洗完澡很快就回來了。

    &rdquo還是不要隐瞞吧,我明明撞見你了,好撒謊的家夥。

    這種人也能當教務主任,那我還可以做大學校長哩。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相信紅襯衫了。

    我和信不過的紅襯衫可以交談,但和我所欽佩的豪豬卻不搭理,天下竟有這樣的怪事! 一天,紅襯衫跟我說:&ldquo請到我家裡來,有話跟你講。

    &rdquo可惜我不能到溫泉去了,四點鐘左右就到他那裡。

    紅襯衫雖然隻身一人,但由于做了教務主任,早就不住寓所了。

    他住在獨門獨戶的房子裡,門面很氣派,聽說房租九元五角。

    來到鄉下,花九元五角能住進這樣的房子,我也可以闊綽一下,把阿清從東京叫來,讓她高興高興。

    我打了聲招呼,紅襯衫的弟弟出來接應。

    這位弟弟在學校裡是我教他代數和算術,是班上的劣等生,又是外鄉人,比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更壞。

     我見到紅襯衫,問他有什麼事,這小子照例用琥珀煙鬥抽着難聞的煙葉,開了口: &ldquo你來之後,比前任幹得更有成績,校長得到你這樣一個好人才,甚感高興。

    怎麼樣?學校這樣信賴你,希望繼續努力啊。

    &rdquo &ldquo唔,是這樣的嗎?要說努力,我再沒法比現在更努力了。

    &rdquo &ldquo照現在這樣就夠了。

    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件事,請你不要忘記才是。

    &rdquo &ldquo你是指給我介紹寓所的人很危險,是嗎?&rdquo &ldquo你這樣直言不諱,太沒意思啦!哎,好了,反正你領會精神就行啦。

    隻要像眼下這般好好幹,學校方面都看在眼裡,一旦有可能,會多多少少改善你的待遇的。

    &rdquo &ldquo唔,你是說薪水嗎?薪水無所謂。

    要是能增加,當然增加一些也好。

    &rdquo &ldquo幸好這次有人調任&mdash&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