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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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克四仰八叉地躺在狹長的手術台上,它的頭無力地敲打着白漆布枕頭。

    肚子上的毛已經被剃幹淨了,博爾緬塔爾大夫正喘着粗氣給沙利克剃頭,推子迅速地在毛發裡遊走。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兩隻手掌撐在手術台邊,兩眼就像他的金邊眼鏡一樣閃閃發光,他一邊關注着剃頭的進程,一邊興奮地說: &ldquo伊萬·阿爾諾爾多維奇,我進行到蝶鞍(1)的時候,才是最關鍵的時刻。

    求您,那一刻您要立即把腦垂體遞給我,并且馬上縫合。

    要是那個時候傷口出血,那我們就會失去時間,這條狗也保不住了。

    不過,對它來說本來就沒什麼機會。

    &rdquo他沉默片刻,眯起眼睛,看了看似乎嘲笑般半睜的狗眼,又說:&ldquo其實,我挺可憐它。

    不瞞您說,我已經習慣它了。

    &rdquo 隻見他高高揚起雙手,就像是在為大難臨頭的沙利克祈福,以感激它建立的豐功偉績。

    他的動作異常小心,盡量不讓一粒灰塵落到黑色橡膠手套上。

     剃光了毛的狗頭露出了白森森的頭皮。

     博爾緬塔爾扔掉推子,換了一把剃刀。

    他在一動不動的小腦袋上抹上了肥皂,開始刮了起來。

    剃刀發出咔咔的脆響,有些地方還滲出了血。

    刮完以後,被咬的人用浸過汽油的棉球把頭部擦幹淨,然後又把光秃秃的狗肚子抻開,氣喘籲籲地說:&ldquo好了。

    &rdquo 季娜擰開盥洗池的水龍頭,博爾緬塔爾便立刻跑去洗手。

    季娜又從玻璃瓶裡往他手上澆了些酒精。

     &ldquo我可以走了嗎,菲利普·菲利波維奇?&rdquo她怯生生地瞄了一眼狗的光頭。

     &ldquo去吧。

    &rdquo 季娜走了出去。

    博爾緬塔爾接着忙碌。

    他用幾塊輕飄飄的紗布把沙利克的腦袋嚴嚴實實地纏了起來,于是枕頭上便出現了一個誰也沒見過的狗頭蓋骨&mdash&mdash光溜溜的,還有一張長着胡子的奇形怪狀的狗臉。

     這時,祭司的身體動了一下。

    隻見他挺直了身闆,看了看狗頭說: &ldquo好吧,上帝,保佑我們吧。

    刀。

    &rdquo 博爾緬塔爾從桌子上一堆閃閃發光的器具裡抽出一把小巧的圓肚手術刀,遞給了祭司。

    随後他也戴上了和祭司一樣的黑手套。

     &ldquo睡着了?&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問。

     &ldquo睡着了。

    &rdquo 于是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咬緊了牙關,眼裡射出緊張而又堅定的光,隻見他手術刀一揮,便準确地在沙利克肚子上拉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皮膚立刻向兩邊分開,鮮血四濺。

    博爾緬塔爾迅速沖上前去,用紗布團按住了沙利克的傷口,随即用幾把夾方糖似的小鉗子鉗住傷口邊緣,血便止住了。

    博爾緬塔爾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小的汗珠。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又劃了一刀,沙利克的腹腔便被更多的鈎子、手術鉗和弧形箍撐開了一個大洞。

    滲着血滴的紅色、黃色内髒組織掙脫了出來。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用手術刀在狗身體裡撥弄了幾下,叫道:&ldquo剪子!&rdquo 手術器械在被咬的人手裡像變魔術似的一閃而過。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緊接着便探入縱深,手在沙利克體内轉了幾下,取出了還帶着邊緣組織的睾丸。

    因為過于專注和興奮,博爾緬塔爾已經通身是汗,他趕緊跑去打開一個玻璃容器,從裡面取出了另一副濕漉漉耷拉着的睾丸。

    短小而又濕淋淋的筋脈在教授和他助手的手中來回跳動卷曲。

    随着圓針窸窸窣窣地在鉗子之間穿梭,這對睾丸就被縫進了沙利克的體内。

    祭司仰身離開傷口,用紗布按住止血,立刻又命令: &ldquo馬上把皮膚縫上,大夫。

    &rdquo随即扭頭看了看牆上的白色圓鐘。

     &ldquo花了14分鐘。

    &rdquo博爾緬塔爾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便立刻将圓針刺入了松松垮垮的皮膚。

    随後,兩個人便像急于行兇的殺人犯一樣激動起來。

     &ldquo刀。

    &rdquo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大叫。

     手術刀就像是自己蹦到了他的手裡,菲利普·菲利波維奇也立刻目露兇光。

    隻見他龇着陶瓷金牙套,隻一個動作便在沙利克的腦袋上割出一道紅色的環。

    剃光了毛的頭皮被整整齊齊地揭了下來,露出了頭蓋骨。

    隻聽菲利普·菲利波維奇叫道: &ldquo環鑽!&rdquo 博爾緬塔爾馬上遞給他一柄亮閃閃的手搖柄。

    菲利普·菲利波維奇緊咬嘴唇,将手搖柄刺進沙利克的頭骨,開始鑽孔。

    他圍着整塊頭蓋骨鑽出幾個相隔一厘米的小孔,每鑽一個孔都用時不到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