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暗中較矜

關燈
訴她,H先生要他們一分鐘也不能延誤,從得到的情報分析,日本動手,恐怕不會超過這月中旬。

    夏皮羅已得到确認,所有尚在上海港的客船駛往香港不再返回。

     于堇的眼角掃到譚呐,他沒有跳舞,跟各式人等禮貌地搭讪,但神情很憂郁。

     曲子終了,古谷三郎告罪去喝口水。

    于堇走到譚呐身邊,正好換了音樂。

    這音樂來得真是時候,燈光打在一個穿長裙的女人臉上,她扭着身子唱起《狐步上海》裡爵士味兒十足的曲子。

     你千萬别放過我的愛情,春天過秋天去冬日飄零,哪怕你費心機到處找尋,隻留得回憶中衣香鬓影。

     他們沒有跳舞,隻是安靜地站着,兩人的身體離開了一點距離。

    譚呐低下頭來看于堇,于堇正看着他,可是明顯地她正在想什麼事情,心思在别處。

     今天早上七點有人敲門。

    譚呐趕快穿上衣服,到一樓打開門看,是浙江富春江邊鄉下老家的一個傭人。

    原來是他的母親叫他今年不用回家。

     母親一定生他的氣了。

    以前每年她都托人來催他回家,說是父親身體一年不如一年,要他回家,給他娶妻子,或他帶個妻子回家。

    這樣父母就安心了。

    他家是鄉下富裕人家,有兩個女兒,但隻有他一個兒子,不能無後。

     譚呐明白做兒子要行孝,行孝首先要有妻,有妻就要有他看得上的女人。

    這麼一環扣一環,他就多年沒有回去。

     現在母親叫他不要回去,說是路途不甯,他心頭一熱,有些感動。

    不過還是有一些納悶,偏偏這種時候,專門派人來上海。

     “你在想什麼?”突然他聽到于堇的聲音關切地問。

     “哦,”譚呐回過神來,“對不起,我在想我的母親。

    ”有一分鐘的時間,兩人誰也不說話。

    曲子很激情,帶着點憂傷,燈光閃爍在舞池裡那雙雙對對的人臉上。

     “這樂隊不錯。

    ”于堇決定打破這氣氛。

    譚呐擡起頭來,跟着她眼光朝樂隊那邊看。

    的确這個樂隊稱上得上海一流的水平。

    他們的演奏有曼哈頓俱樂部風格,尤其是鋼琴師和薩克斯風号手,對音樂的醉态化成狂熱姿勢。

     譚呐對于堇說,專門為這舞會請來上海租界交響樂團。

    德國領事抗議說這個樂隊猶太人太多;日本人抗議說這裡全是俄國人。

    譚呐幹脆請他們推薦樂隊。

    可是,的确沒有挑選的餘地,就這個樂隊最專業。

     于堇說,“譚呐,你辛苦了。

    我得謝謝你。

    ”兩人正說着話,古谷三郎和白雲裳到跟前。

    白雲裳湊近古谷三郎耳朵說了一句什麼,兩人停下來,白雲裳把手搭在譚呐的肩上。

    “大導演,能不能跟我跳一曲?”譚呐一笑,握住她的手。

    古谷三郎高興地摟住于堇,含情脈脈地看着她。

    台上那女人在唱第二段了: 我不讓你放過我的愛情,花再好經得起幾度雨淋。

     回過頭想一想我的癡心,怕懊悔還不如抓住如今。

     懷中的白雲裳顯得很親昵。

    有那麼一瞬間,譚呐覺得自己是在和于堇面對面,他去看于堇。

    于堇仰臉正看着古谷三郎,滿臉是喜氣,譚呐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個白雲裳真會搗亂,偏偏這個時候來,搶去了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