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終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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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扯掉領帶。

     白雲裳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旁若無人地往前走,使他有點莫明的惆怅。

    這一天餘下的寂寞時光,一個人打發是很難受的事。

    想想在虹口哪一個俱樂部值得再去,前面就是橫濱橋,他剛要駛過去,就聽到兩聲槍響,放爆竹一樣。

    他猛刹住車,趕緊埋下頭,覺得有兩個黑衣黑帽的人,如一陣風閃過車窗。

     他擡起頭來,腳依然踩在刹車上。

    這條可走汽車的路,平常行人也不少。

    今天由于下雨,天暗得厲害。

    殺手不必等到夜裡才動手。

    不知道今天殺的是誰。

    一年前一個日本憲兵被暗殺,日本軍方才決定封鎖滬西越界築路地區的大片地區。

    可是就在今年年初,幾位日本官員連連遭到重慶軍統方面的槍殺。

    3月,一名日本水手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殺,當天晚上一個通敵銀行家與日本妻子及其兒子,在愚園路上被綁架。

     還有一個很有名的家夥,在鄉下遭殺手襲擊,大難未死,他跑到上海來,覺得會安全一些。

    7月裡一個清晨,他一離開寓所,被人射了八槍。

    上海暗殺頻頻,汪僞76号特務在租界也沒閑着,以命償命,要殺倒白人租界的氣焰。

     日本軍方樂于看到上海越殺越亂。

    一出事,他們正可借機“維持秩序”,一抖威風,在占領區邊上設置了新的鐵絲路障,虹橋徐家彙邊界布滿隔離網,許多小路被封鎖,楊樹浦河上的所有橋梁被封鎖。

    所有路經這兒到上海去的華人得被嚴格搜查,不準帶武器。

    有時甚至宵禁,晚上7點和早上5點之間,不得進出蘇州河以北的“日本城”。

     莫之因的腳重新踩動油門時,決定幹脆直接去找白雲裳。

    可是她早就沒影了。

    白雲裳狡兔三窟,可這難不倒他。

    不管對方高興或是不高興,他見到女人總是高興的事,這是他呼吸的必要空氣。

    他知道白雲裳一直在反複讀《狐步上海》劇本,某些台詞背得滾瓜爛熟。

     男人拉着女人到玻璃窗前,他要和她一起生活。

    舞台布景是一面大窗子,從裡可看到上海萬家燈火,再遠處是停泊着船的外灘。

     女人說:“在海上,燈塔并不是為一個人存在于黑暗之中,蝴蝶自由地飛舞,與作為标本,其實是同一種命運。

    但是飛舞的過程,這命運是哪一方神都不能主宰的。

    ”男人說:“假如能在孤獨的燈塔裡,與你一起聽着海水拍打岸的聲音。

    誰能保證,被追求者不會狂熱地愛上追求者呢?比如,你就真的不愛我?”于堇站在那兒,微微側轉過臉:“原諒我吧!在這個亂世,我怎敢奢想愛情?”她凄然流淚。

    男人一把擁她入懷。

     天哪,怎麼會是于堇?見鬼!莫之因禁不住狠狠地罵自己。

    真是沒有出息,繞來繞去,最終還是停在這個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