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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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改? 楊飛對了。

    婚姻使人大驚小怪。

     我丈夫最可愛之處是他不愛我也不傷我,他為盡孝道和我結婚——那是他媽媽的主意,又為盡人道和我離婚——他也有他自己的生活。

    他尊崇女性又同時是女性的寵兒。

     我離婚後自己住,媽媽和大表姑一看見我就渾身上下打量我,她們認為我是辱沒了"單身"的貞潔,既不是"處女"又不是"遺孀"也不是"王寶钏",而是個打離婚找情夫的"流氓","這哪像是我的孩子?"媽媽用"安娜"式口氣說。

     小學語文老師在我那篇關于蒼蠅的作文中批改道:"……讓火把我們燒死吧!讓下水道把我們沖走吧!讓蒼蠅拍把我們拍爛吧!……"哎喲喂。

     我往回找楊飛,楊飛又有了新女朋友,這回他老實了,同意當丈夫。

    剛同意了當丈夫又覺得不如當初當我丈夫。

     我的狗"傻蛋"趕走了楊飛後,他結婚了,結完婚又在電話裡給我唱愛情歌曲。

     "你生下來以後專門在醫院做過各項檢查,醫生說你在各方面都别的孩子長得全。

    "媽媽在我臨出國前又拉着我的手重複幾十年前的談話。

     我知道她對我幹脆沒抱什麼希望了,隻不過說說這個安慰我也安慰她自己——她生我的時候沒把我生壞。

     她再沒精神跺着腳說:"你是黃家的女兒,你做什麼都想想爸爸和我!" 黃家有什麼和别人家不同的?我細細的調查了一番,發現早八輩子有一位先人是從軍隊裡開小差和一個美女私奔的。

    于是給黃家生了無數風流種子,隻是到了爸爸這代,才出了爸爸這一個"人才"是正兒八經幹"事業"的,可爸爸又自殺了。

    黃家的男人都一臉書生氣,能歌善舞善騎善獵,但因氣質風流一事無成。

    算命的人曾說,這家人有"衰"像。

    唯一的英雄是爸爸,但他"自絕于人民"。

    媽媽想振興家族,可哥哥隻是喝酒罵人多愁善感,我又"暈頭暈腦,沒有主心骨"。

    最後媽媽隻好發着龐坐在單元房子裡抽煙,和大表姑聊家常,她倆能了的愈來愈多,媽媽教大表姑"辯證法",大表故教媽媽"迷信"。

     "文革"時,黃家的親戚都紛紛"劃清界限",聲明和爸爸"脫離關系"。

    "文革"後,又開始走動,"親"的"表"的"堂"的又都找上門相親相敬,互幫互助。

    有年發大水,老家一個遠親送來個小姑娘,說是從小沒了爹娘,發達誰又沒吃的,想讓媽媽在城裡給她找個出路。

    小姑娘十七了,但看起來更小,媽媽就讓她在家住下了。

    說起老家的事,她問: "大奶奶,你不知道咱家有人殺人了嗎?" "什麼?!"媽媽差點兒沒蹦起來。

     "呀,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是咱家不知誰的兒子,我叫他堂舅舅的。

    "小姑娘跟我們家到底有什麼血緣關系誰也鬧不清,她隻是一口一個"大奶奶"、"咱們家",那個堂舅舅就更不知是哪兒來的了。

     "怎麼回事兒?" "唉呀,好慘,他殺了一個女的,說是同學,因為借了錢,不還,就把她殺了,還分了屍。

    " "因為借錢不還就殺人?" "不是她借他的錢,是他借她的錢。

    " "誰借誰的?" "男的借女的,不還麼。

    " "多少?" "不知是幾十。

    那女的逼他還,逼急了,就把她殺了。

    " "把誰殺了?"媽媽被小姑娘的說話方式弄糊塗了。

     "他把她殺了嘛。

    男的殺女的。

    " "啧啧啧。

    " "分了屍還不算,還……不說了。

    " "怎麼了?" "還把屍體給……不說了。

    " "說吧。

    " "給糟蹋了!" "怎麼糟蹋了?"我問。

     "這你還不懂?農村人管強xx叫糟蹋!"媽媽責怪我。

     "嗯,就是,強xx了。

    他殺她之前就想這麼幹,她不幹。

    "小姑娘說。

     "誰不幹?" "女的不幹嘛。

    " "後來呢?" "後來就被殺了嘛,殺了以後又……"小姑娘又說。

     "怎麼發現的?"媽媽問。

     "他不是把她給糟蹋了麼?然後又把屍體用刀切碎了,仍在河裡,讓人發現了撈上來,呀,真慘。

    "小姑娘說。

     "太壞了!"媽媽說。

     "就是。

    屍體撈上來時我看見了,唉呀,可醜了。

    本來那女人就長得醜,這麼一泡,一切,唉呀更醜了。

    "小姑娘說。

     "這孩子,你怎麼說話沒有個立場?"媽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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