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關燈
的人物;所以不用奇怪,你偉大的完人,一切希臘人都在開始崇拜埃阿斯,因為活動的東西是比停滞不動的東西更容易引人注目的。

    衆人的屬望曾經集于你的身上,要是你不把你自己活活埋葬,把你的威名收藏在你的營帳裡,那麼你也未始不可恢複舊日的光榮;不久以前,你那在戰場上的赫赫聲威,是曾經使天神為之側目的。

     阿喀琉斯 我這樣深居簡出,卻有極充分的理由。

     俄底修斯 可是有更充分、更有力的理由反對你的深居簡出。

    阿喀琉斯,人家都知道你戀愛着普裡阿摩斯的一個女兒。

     阿喀琉斯 嘿!人家都知道! 俄底修斯 你以為那很奇怪嗎?什麼事情都逃不過旁觀者的冷眼;淵深莫測的海底也可以量度得到,潛藏在心頭的思想也會被人猜中。

    國家事務中往往有一些秘密,是任何史乘所無法發現的。

    你和特洛亞人之間的關系,我們是完全明白的;可是阿喀琉斯倘然是個真正的英雄,他就應該去把赫克托打敗,不應該把波呂克塞娜⑥丢棄不顧。

    要是現在小小的皮洛斯在家裡聽見了光榮的号角在我們諸島上吹響,所有的希臘少女們都在跳躍歡唱,“偉大的赫克托的妹妹征服了阿喀琉斯,可是我們的偉大的埃阿斯勇敢地把他打倒,”那時候他的心裡該是多麼難受。

    再見,将軍,我對你這樣說完全是出于好意;留心你腳底下的冰塊,不要讓一個傻子從這上面滑了過去,你自己卻把它踹碎了。

    (下。

    ) 帕特洛克羅斯 阿喀琉斯,我也曾經這樣勸告過您。

    一個男人在需要行動的時候優柔寡斷,沒有一點丈夫的氣概,比一個鹵莽粗野、有男子氣概的女子更為可憎。

    人家常常責怪我,以為我對于戰争的厭惡以及您對于我的親密的友誼,是使您懈怠到現在這種樣子的根本原因。

    好人,振作起來吧;隻要您振臂一呼,那柔弱輕佻的丘匹德就會從您的頸上放松他的淫蕩的擁抱,像雄獅鬣上的一滴露珠似的,搖散在空氣之中。

     阿喀琉斯 埃阿斯要去和赫克托交戰嗎? 帕特洛克羅斯 是的,也許他會在他身上得到極大的榮譽。

     阿喀琉斯 我的聲譽已經遭到極大的危險,我的威名已經受到嚴重的損害。

     帕特洛克羅斯 啊!那麼您要留心,自己加于自己的傷害是最不容易治療的;忽略了應該做的事,往往會引起危險的後果,這種危險就像寒熱病一樣,會在我們向陽閑坐的時候侵襲到我們的身上。

     阿喀琉斯 好帕特洛克羅斯,去把忒耳西忒斯叫來;我要差這傻瓜去見埃阿斯,請他在決戰完畢以後,邀請特洛亞的騎士們到我們這兒來,大家便服相見。

    我簡直像一個女人似的害着相思,渴想着會一會卸除武裝的赫克托,跟他握手談心,把他的面貌瞧一個清楚——他來得正好! 忒耳西忒斯上。

     忒耳西忒斯 怪事,怪事! 阿喀琉斯 什麼怪事? 忒耳西忒斯 埃阿斯在戰場上走來走去,像失了魂似的。

     阿喀琉斯 是怎麼一回事? 忒耳西忒斯 他明天必須單人匹馬去和赫克托交戰;他因為預想到這一場英勇的厮殺,驕傲得了不得,所以滿口亂嚷亂叫,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阿喀琉斯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忒耳西忒斯 他跨着大步,像一隻孔雀似的走來走去,踱了一步又立定了一會兒;他那滿腹心事的樣子,就像一個在腦子裡打算盤的女店主在那兒計算她的賬目;他咬着嘴唇,裝出一副深謀遠慮的神氣,好像說,“我這兒有一腦袋的神機妙算,你們等着瞧吧;”他說得不錯,可是他那腦袋裡的智慧,就像打火石裡的火花一樣,不去打它是不肯出來的。

    這家夥一輩子算是完了;因為赫克托倘不在交戰的時候扭斷他的頭頸,憑着他那股搖頭擺腦的得意勁兒,也會把自己的頭頸搖斷的。

    他已經不認識我;我說,“早安,埃阿斯;”他卻回答我,“謝謝,阿伽門農。

    ”你們看他還算個什麼人,會把我當作元帥!他簡直變成了一條失水的魚兒,一個不會說話的怪物啦。

    自以為了不起!就像一件皮背心一樣,兩面都好穿。

     阿喀琉斯 忒耳西忒斯,你必須做我的使者,替我帶一個信給他。

     忒耳西忒斯 誰,我嗎?嘿,他見了誰都不睬;他不願意回答人家;隻有叫化子才老是開口;他的舌頭是長在臂膀上的。

    我可以扮做他的樣子,讓帕特洛克羅斯向我提出問題,你們就可以瞧瞧埃阿斯是怎麼樣的。

     阿喀琉斯 帕特洛克羅斯,對他說:我恭恭敬敬地請求英武的埃阿斯邀請骁勇無比的赫克托便服到敝寨一叙;關于他的身體上的安全,我可以要求慷慨寬宏、聲名卓著、高貴尊榮的希臘軍大元帥阿伽門農特予保證,等等,等等。

    你這樣說吧。

     帕特洛克羅斯 喬武大神祝福偉大的埃阿斯! 忒耳西忒斯 哼! 帕特洛克羅斯 我奉尊貴的阿喀琉斯的命令前來—— 忒耳西忒斯 嘿! 帕特洛克羅斯 他,恭恭敬敬地請求您邀請赫克托到他的寨内一叙—— 忒耳西忒斯 哼! 帕特洛克羅斯 他可以從阿伽門農取得安全通行的保證。

     忒耳西忒斯 阿伽門農! 帕特洛克羅斯 是,将軍。

     忒耳西忒斯 嘿! 帕特洛克羅斯 您的意思怎樣? 忒耳西忒斯 願上帝和你同在。

     帕特洛克羅斯 您的答複呢,将軍? 忒耳西忒斯 明天要是天晴,那麼在十一點鐘的時候,一定可以見個分曉;可是他即使得勝,我也要叫他付下重大的代價。

     帕特洛克羅斯 您的答複呢,将軍? 忒耳西忒斯 再見,再見。

     阿喀琉斯 啊,難道他就是這麼一副腔調嗎? 忒耳西忒斯 不,他簡直是脫腔走調;我不知道赫克托捶破了他的腦殼以後,他還會唱些什麼調調兒出來;不過我想他是不會有什麼調調兒唱出來的,除非阿波羅抽了他的筋去做琴弦。

     阿喀琉斯 來,你必須立刻替我去送一封信給他。

     忒耳西忒斯 讓我再帶一封去給他的馬吧;比較起來,還是他的馬有些知覺哩。

     阿喀琉斯 我心裡很亂,就像一池攪亂了的泉水,我自己也看不見它的底。

    (阿喀琉斯、帕特洛克羅斯同下。

    ) 忒耳西忒斯 但願你那心裡的泉水再清澈起來,好讓我把我的驢子牽下去喝幾口水!我甯願做一隻羊身上的虱子,也不願做這麼一個沒有頭腦的勇士。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