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千面人禍亂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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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股陰力,印向金長公去。

    金長公拂塵微搖,怒道:“你攪什麼鬼,” 宣華枝冷笑道:“原來是黃山牛鼻子老道,怪不得我兄妹進來,便連頭也不回。

    ” 五陰手淩霄生氣地粗聲道:“喂,你的老毛病還是改不了,人家在下棋呀!” 她不理睬他,抽出青玉蕭,便凄凄咽咽地吹将起來。

    殿中專司伺候的道童們登時聽得如癡如醉。

     忍悟大師和五陰手淩霄繼續下棋,數子之後,忍悟大帥贊道:“淩老檀樾這幾子真是國手功力,貧僧佩服。

    ”兩句話說得雖不高亢,卻甚清越柔和,殿中道童們立刻清醒。

     淩霄哈哈笑道:“不瞞你說,早先我有點心事,故此下子都不知所雲。

    現在被那婆娘一胡混,反而專心一志起來。

    ” 他這麼粗魯的說話,陰魔宣華枝卻沒生氣,反而停止不吹,問道:“和尚是哪裡來的?”陽魔宣華嶽大聲道:“他是大乘寺當今方丈,難道你連他那念經的法門都看不出來麼?” 陰魔宣華枝冷笑道:“一個秃驢罷了。

    ” 忍悟大師霍然起立,面露嗔容。

     原來忍悟大師為人正派,況且又是峨嵋山大乘寺方丈,平生未曾有人敢當面口出這等不遜之言,故而忍耐不住,站将起來。

     陰魔宣華枝已知其意,冷恻恻道:“方丈不須急忙,下完這一局還不遲哩!” 陽魔宣華嶽把古琴放在幾上,鼓奏起來,曲調平滑流暢,有如山間清泉水聲淙淙,又如鳥語猿啼,令人忘俗。

     忍悟大師到底是有道高僧,轉嗔為笑,朗聲道:“一切業障,皆由妄想生,善哉,善哉。

    ” 陽魔宣華嶽登時琴音微亂,但瞬即恢複常态,宣華校也抽出青玉蕭,袅袅相和。

     所有的人,無不小心戒備,凝神一志,以免被魔音所惑。

    但又沒有誰肯首先發話制止陰陽二魔所為,那樣太使人誤會是受不住魔音熬心。

     琴音老是那麼平靜流暢,蕭聲反而不時跳出落魄驚心的音符,仿佛一暢流泉,從高山大嶺處流下來,水性本是自然向下而流,無奈溪澗怪石險灘,障阻叢生,故此水流不時鳴躍激湍。

     幾個小道童木立如雞,神志渙散。

    追風劍董毅一看不妙,那陰陽二魔的琴蕭久已擅名于世,這刻還不過是平淡無奇的序曲,小道童們已熬受不住,暗想現在必須當機立斷,以免鬧出笑話。

     陽度宣華嶽忽然中斷琴曲,冷澀地道:“那些小孩子們不宜在此。

    ” 追風劍董毅立刻命小道童們走開,刹那間他們便走個于淨。

    于是琴蕭之聲又起,這次一開始便宛如有千軍萬馬,殺人觀來,又如山崩海嘯,海天風暴,巨浪排空。

     屋宇為之簌簌震動,直有崩坍之勢。

    在這等洶洶聲勢中,最令人奇怪的是棋子落壞的清脆聲,依然可以聽到。

    棋聲雖小,卻有如在無邊無際的驚濤駭浪中,偶爾閃動着燈塔的微光,教人在倉皇無計之中,又有點安慰。

     陰陽二魔全神貫注在琴蕭之上,殿中之人,面上都裝出夷然之色,其實心中都不大好受,故此外面有個人走到殿門張望一下,然後走開的情形,竟沒有一個人發覺。

     追風劍董毅心中焦躁起來,須知他本人功力固然深厚,一時三刻之内,決無意外。

    可是上元現已推他是第一位劍客,其餘的人功力當然難與他相比。

    這琴蕭之聲并非僅限于此殿,因此他為了觀中數百道侶的情形而焦躁起來。

     他可想得不錯,不但數百道侶怔忡不安,心魂欲飛。

    便生判官沈鑒和神眼張中元兩人,聽了這等魔音樂曲,竟禁不住相對呼籲,但覺前塵如夢,此生已無足戀,屢萌輕生之念。

     蓦然當的一聲巨響,超出蕭琴魔音之上。

    陰陽二魔齊齊一震,臉色凝重地繼續吹奏。

    蕭聲忽地變為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一似秋夜蚤鳴,怨婦宵啼,悲悲切切,使人同情不已,正在這時,琴音忽起,曲調凄清無比,兩種樂聲一合,登時木葉蕭蕭飄落,凄怆無比,殿中衆人,這時都面色凝重,不像早先那麼輕松了。

     又是當的一聲鐘鳴,響徹雲霄,聾聩皆發,有如盛夏中冰雪沃頭,清涼人骨。

     追風劍董級認得是本觀古鐘之音,暗中大喜,不知是哪位高人駕到,力克二魔兇焰。

    當下回頭示意,傅偉知機,趁這時古鐘餘音統統,心中一片澄瑩之際,趕緊離殿。

     陰陽二魔宣氏兄妹生似心靈受創,雖是魔音不歇,但效用大減。

    不過這僅僅是指顧問之事,轉瞬間他們又恢複過來,合力奏出一闖魚龍曼衍的曲詞。

     衆人如同處身在山陰道上,五光十色,目不暇給,正在眼花絕亂之際,心中似乎微癢,卻又無法搔抓,竟說不出是股什麼味道。

     忍悟大師佛法精深,一聽魔音之妙,出乎意料之外,自己屢想張嘴作獅子吼,無奈敵方合兩人之力,所奏曲調,竟然無懈可擊,因此老是吼不出來,暗自誦聲佛号,直在期望那鐘聲再響。

     觀中此時一片騷動,那些離三清寶殿近的院落,裡面的道侶們許多都心迷意亂,随着魔音起舞,隻要舞到急時,樂聲驟歇,這些起舞之人,便将吐血而死。

     追風劍董毅倏然躍起來,伸手掣劍,便要沖過去。

    恰在同時之間,峨嵋大乘寺方丈忍悟大師,掣方便鏟。

    他原是受上元觀主玄光真人專誠邀來,為的是對付這兩個魔頭,這刻時機迫促,他也掣出方便鏟。

     金長公一旋身,拂塵擺處,也要撲去。

    這個老道人卻因玄門一脈,息息相關,故此打算出手。

     于是隻剩下五陰手淩霄危坐不動,他這個人正正邪邪,行事并無一定準則。

     三人正要出手,宣氏兄妹一齊眼皮擡起,冷森森四道眼光,和他們的目光碰個正着。

    三位高手都為之一愣,心中湧起異乎尋常的愧意,竟然全都中止撲去之勢。

     金長公到底修為最久,而且也熟知這二魔的本事,猛然發覺這種慚愧之意也是對方的古怪,便冷哼一聲,但側顧董毅忍悟兩人俱無動靜,自己便也生像不好單獨上前。

     鐘聲至今未起,竟不知是何緣故。

    追風劍董毅心中一動,正想去瞧瞧究竟。

     觀門外忽然撞人一人來,手舞足蹈,笑聲不絕,衆人視之,原來是沈雁飛。

     殿中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位沈雁飛是真是假,隻見他又笑又跳,狂舞一通。

    五陰手淩霄霍然離座,疾縱過去,伸手便抓。

    蕭聲高亢一響,沈雁飛随之一跳,身形十分古怪地恰好避開五陰手淩霄這一抓,五陰手淩霄基然一陣狂怒,雙目圓睜。

     當當當鐘聲三響,全觀之人,心神震撼不已,卻頓時全都清醒過來。

     五陰手淩霄心中一陣慚愧,敢情剛才抓人不到之時,心神也被魔音所侵,故而這般狂怒,眼見沈雁飛這時呆立不動,細看一眼,回首大笑道:“金兄請看,這不是假冒的千面人麼?” 金長公過來一看,道:“不錯,正是金龍旗管怵的金龍掌力所傷,那正是昨夜同樣的傷法。

    ” 這時陰陽二魔被久已不響的鐘聲忽然震蕩心靈,一時未曾恢複。

    忍悟大師歎道:“善哉,二魔本來魔音曼妙,無懈可擊,卻因妄演威力,用蕭聲令那千面人跳起,故此那位敲鐘的高人乘隙而人。

    ” 沈雁飛慢慢恢複神智,剛看清身在何處,便自傷重難支,跌倒地上。

     五陰手淩霄問道:“千面人,你可認得老夫丁’沈雁飛頭也不擡,五陰手淩霄真怕他又施詭計,倏然掣出五陰鬼手,要點住他的穴道。

     忽地鐘聲又起,悠悠揚揚,一聲接一聲地敲下去,鐘韻舒恬安祥之極,五陰手淩霄一腔殺機,立時滌盡。

     過了片刻,鐘聲忽歇,陰陽二魔宣氏兄妹有如脫押猛虎,陡地跳起來,滿面戾厲之色,攜琴取蕭,便待向觀後鐘樓闖去。

     忽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堵住門戶,陰陽二魔一看,都愣然止步。

     那位老尼面上一片和平恬靜,寶相莊嚴。

    殿中之人全都認得是昔年武林高手之一峨嵋白衣女俠葉秀。

    想不到已人空門,而且修為功深,盎然于面。

     追風劍董毅連忙過來迎接,白衣女俠葉秀即是如今的白雲老尼破顔微笑道:“貧尼愧對貴觀上下,豈有落座之位?” “晚輩已悉詳情,雖無先師遺命,亦不敢仇視大師。

    ”’白雲老尼立刻現出怆然之色,輕輕歎一聲,道:“你果真如此想法?但其餘的人呢?他們也肯這樣想麼?” 追風劍董毅道:“晚輩膽敢擔承一切,務請大師賞光略坐片刻。

    ” 這幾句對話,聽得衆人如墜五裡霧中,摸不着半點頭緒。

    隻因白雲老尼數年前雖然誤殺通定真人,其實卻非本意。

    通定真人明知内情,臨危時曾将昔年負伊的往事告訴靈修真人和董毅兩人,并遺命他們不得仇視白雲老尼。

    那靈修、董級兩人在年輕随侍通定真人時,屢曾拜晤過白雲老尼,早知她的心事,都十分同情她,故此真個沒有仇視她。

     白雲老尼剛要舉步,陽魔宣華嶽倏然攔住道:“葉秀你幾時出家了?剛才可是你敲的鐘?” 她點點頭,道:“那是我佛家祛魔妙音,貧尼本着佛家慈悲心腸,故此還留了一點情,你們兄妹還打算怎樣?” 宣華枝一雙陰毒的眼睛,凝注在她面上,數十年的情敵,驟然相逢,雖是通定真人物化已久,而且對方也人了佛門,但妒恨之火,仍然難以抑制。

    這時冷冷道:“我們兄妹既領教過你的妙音,少不得還要領教你的降魔大法。

    ” “且慢。

    ”喝聲中一條人影淩空飛墜,其快無比,原來是五陰手淩霄。

    他威嚴地對宣氏兄妹道:“你們的帳慢慢再算,我還有一筆要先和她結清。

    ” 陰陽二魔一聽此言,心中暗喜,隻因多他一個,白雲老尼勢要處于下風。

    追風劍董毅也看出這一點,登時挺身上前,虎視着淩霄。

     五陰手淩霄毫不介意,等宣氏兄妹退開之後,便道:“葉秀請你過來,老朽要替你引見一人。

    ” 白雲老尼誦聲佛号,夷然随他而走。

     五明手淩霄忽然停步,問道:“你可認得地下這人?” 白了老尼慈眉輕皺、道:“他是沈雁飛。

    哎呀,是被金龍掌力所傷怪不得如此厲害,吳小琴在這裡麼?” “她不在.我也想找她哩!”五陰手淩霄答道:“可是你認錯了人這人怎會是沈雁飛?” 宣華枝忍不住大聲道:“老淩你這是算帳還是求和?” 五陰手淩霄沒有理他,淡淡一笑,又瞧着白雲老尼。

    白雲老尼細瞧片刻,道:“你是什麼意思?他是沈雁飛呀,不過細看之後,好像有點太過蒼老。

    ” 五陰手淩霄仰天大笑一聲,道:“如今轉人正題了。

    你雖認不得此人,但此人卻見過你,而且承你看我的面子,饒了他一命。

    喂,你可認得這位大師?”他用腳踢踢地上假扮沈雁飛的千面人,但他卻不動彈。

     金長公走過來,稽首道:“葉姑娘别來無恙,還認得這個故人麼?” 白雲老尼合十低聲道:“金道長鶴顔猶昔,貧尼剛才早已驚見。

    ”她說得十分溫柔動聽,溫潤的嗓子,聽起來好像是個妙齡女郎的口音。

    陽魔宣華嶽直在發得,自個兒黯然地歎口氣,宣華枝愠然低聲道:“你不是已忘了她,還歎什麼氣?” “唉,情難自己啊,你不也是生她的氣麼?為的是誰呢?”她哥哥反唇相譏,不過語聲甚低,無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