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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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她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學生，但誰個知道她是從戰場上失敗了歸來的一員女将呢？&hellip&hellip
曼英走着，望着，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喊她：
&ldquo密斯王！曼英！&rdquo
曼英不禁很驚怔地回頭一看，見是一個很熟很熟的面孔，穿着一件單灰布長衫的少年。
那兩隻眼睛閃射着英銳的光，張着大口向曼英微笑，曼英還未來得及問他，他已經先開口問道： &ldquo密斯王，你為什麼也跑到上海來了呀？我隻當你老已&hellip&hellip&rdquo他向四周望了一望，複繼續說道，&ldquo你到了上海很久嗎？&rdquo 曼英沒有即刻回答，隻向他端詳着。
她見着他雖潦倒，然而并不喪氣；已經是冬季了，然而他還穿着單衣，好象并不在乎也似的。
他依舊是一個活潑而有趣的青年，依舊是那往日的李士毅&hellip&hellip &ldquo你怎麼弄到這個倒黴的樣子呵？&rdquo曼英笑着，帶着十分同情地問他。
&ldquo倒黴嗎？不錯，真倒黴！&rdquo李士毅很活躍地說道，&ldquo我隻跑出來一個光身子呵。
本想在上海找到幾個有錢的朋友，揩揩油，可是鬼都不見一個，碰來碰去，隻是一些窮鬼，有的連我還不如。
&rdquo他扯一扯長衫的大襟，笑着說道，&ldquo穿着這玩意兒現在真難煞，但是又有什麼法子呢？不過我是一個鐵漢，是餓不死，凍不死的。
你現在怎麼樣？&rdquo他又将話頭挪到曼英的身上，仿佛他完全忘卻了自己的境遇。
&ldquo唉，想起來真糟糕！&hellip&hellip&rdquo愁郁的神情在李士毅的面孔上閃了一下，即刻便很迅速地消逝了。
曼英默不一語，隻是向李士毅的活躍的面孔逼視着。
她覺得在李士毅的身上有一種什麼神秘的，永不消散的活力。
後來她開始輕輕地向他問道： &ldquo你知道你的哥哥李尚志在什麼地方嗎？他是不是在上海？&rdquo &ldquo鬼曉得他在什麼地方！我一次也沒碰着他。
&rdquo &ldquo你現在的思想還沒有變嗎？&rdquo &ldquo怎嗎？&rdquo他很驚異地問道，&ldquo你問我的思想有沒有變？老子活着一天，就要幹一天，他媽的，老子是不會叫饒的！&hellip&hellip&rdquo他有點興奮起來了。
曼英見着他的神情，一方面有點可憐他，一方面又不知為什麼要暗暗地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有點慚愧。
她不再多說話，将自己手中的錢包打開，掏出五塊錢來，遞到李士毅的手裡，很低聲地說道： &ldquo天氣是這樣冷了，你還穿着單衣&hellip&hellip将這錢拿去買一件棉衣罷&hellip&hellip&rdquo 曼英說完這話，便回頭很快地走開了。
走了二十步的樣子，她略略回頭望一望，李士毅還在那原來的地方呆立着&hellip&hellip 曼英回到自己的寓處，默默地躺下，覺着很傷心也似的，想痛痛快快地痛哭一番。
李士毅給了她一個巨大的刺激，使得她即刻就要将這個不公道的，黑暗的，殘酷的世界毀滅掉。
他，李士毅，無論在何方面都是一個很好的青年，而且他是一個極忠勇的為人類自由而奮鬥的戰士。
但是他現在這般地受着社會的虐待，忍受着饑寒，已是冬季了，還穿着一件薄薄的長衫&hellip&hellip同時，那些翩翩的大腹賈，那些豐衣足食的少爺公子，那些擁有福利的人們，是那樣地得意，是那樣地高傲！&hellip&hellip有的已穿上輕暖的狐裘了&hellip&hellip唉，這世界，我的天哪，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呵！&hellip&hellip曼英越想越悲憤，終于悲憤得伏着枕哭起來了。
但是，當她一想到李士毅的活潑的神情，那毫無苦悶的微笑，那一種偉大的精力&hellip&hellip那她便又覺得好象有點希望的樣子：世界上既然有這末樣的一種人，這不是還證明着那将來還有光明的一日嗎？這不是光明的力量還沒有消失嗎？&hellip&hellip 然而，曼英想來想去，總覺得那光明的實現，是太過于渺茫的事了。
與其改造這世界，不如破毀這世界，與其振興這人類，不如消滅這人類。
是的，這樣做去，恐怕還有效驗些，曼英想道，從今後她要做這種思想的傳布者了。
光陰一天一天地過去，曼英手中的錢便也就一天一天地消散。
她寫了許多信給母親，然而總如石沉大海一樣，不見一點兒回響
那兩隻眼睛閃射着英銳的光，張着大口向曼英微笑，曼英還未來得及問他，他已經先開口問道： &ldquo密斯王，你為什麼也跑到上海來了呀？我隻當你老已&hellip&hellip&rdquo他向四周望了一望，複繼續說道，&ldquo你到了上海很久嗎？&rdquo 曼英沒有即刻回答，隻向他端詳着。
她見着他雖潦倒，然而并不喪氣；已經是冬季了，然而他還穿着單衣，好象并不在乎也似的。
他依舊是一個活潑而有趣的青年，依舊是那往日的李士毅&hellip&hellip &ldquo你怎麼弄到這個倒黴的樣子呵？&rdquo曼英笑着，帶着十分同情地問他。
&ldquo倒黴嗎？不錯，真倒黴！&rdquo李士毅很活躍地說道，&ldquo我隻跑出來一個光身子呵。
本想在上海找到幾個有錢的朋友，揩揩油，可是鬼都不見一個，碰來碰去，隻是一些窮鬼，有的連我還不如。
&rdquo他扯一扯長衫的大襟，笑着說道，&ldquo穿着這玩意兒現在真難煞，但是又有什麼法子呢？不過我是一個鐵漢，是餓不死，凍不死的。
你現在怎麼樣？&rdquo他又将話頭挪到曼英的身上，仿佛他完全忘卻了自己的境遇。
&ldquo唉，想起來真糟糕！&hellip&hellip&rdquo愁郁的神情在李士毅的面孔上閃了一下，即刻便很迅速地消逝了。
曼英默不一語，隻是向李士毅的活躍的面孔逼視着。
她覺得在李士毅的身上有一種什麼神秘的，永不消散的活力。
後來她開始輕輕地向他問道： &ldquo你知道你的哥哥李尚志在什麼地方嗎？他是不是在上海？&rdquo &ldquo鬼曉得他在什麼地方！我一次也沒碰着他。
&rdquo &ldquo你現在的思想還沒有變嗎？&rdquo &ldquo怎嗎？&rdquo他很驚異地問道，&ldquo你問我的思想有沒有變？老子活着一天，就要幹一天，他媽的，老子是不會叫饒的！&hellip&hellip&rdquo他有點興奮起來了。
曼英見着他的神情，一方面有點可憐他，一方面又不知為什麼要暗暗地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有點慚愧。
她不再多說話，将自己手中的錢包打開，掏出五塊錢來，遞到李士毅的手裡，很低聲地說道： &ldquo天氣是這樣冷了，你還穿着單衣&hellip&hellip将這錢拿去買一件棉衣罷&hellip&hellip&rdquo 曼英說完這話，便回頭很快地走開了。
走了二十步的樣子，她略略回頭望一望，李士毅還在那原來的地方呆立着&hellip&hellip 曼英回到自己的寓處，默默地躺下，覺着很傷心也似的，想痛痛快快地痛哭一番。
李士毅給了她一個巨大的刺激，使得她即刻就要将這個不公道的，黑暗的，殘酷的世界毀滅掉。
他，李士毅，無論在何方面都是一個很好的青年，而且他是一個極忠勇的為人類自由而奮鬥的戰士。
但是他現在這般地受着社會的虐待，忍受着饑寒，已是冬季了，還穿着一件薄薄的長衫&hellip&hellip同時，那些翩翩的大腹賈，那些豐衣足食的少爺公子，那些擁有福利的人們，是那樣地得意，是那樣地高傲！&hellip&hellip有的已穿上輕暖的狐裘了&hellip&hellip唉，這世界，我的天哪，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呵！&hellip&hellip曼英越想越悲憤，終于悲憤得伏着枕哭起來了。
但是，當她一想到李士毅的活潑的神情，那毫無苦悶的微笑，那一種偉大的精力&hellip&hellip那她便又覺得好象有點希望的樣子：世界上既然有這末樣的一種人，這不是還證明着那将來還有光明的一日嗎？這不是光明的力量還沒有消失嗎？&hellip&hellip 然而，曼英想來想去，總覺得那光明的實現，是太過于渺茫的事了。
與其改造這世界，不如破毀這世界，與其振興這人類，不如消滅這人類。
是的，這樣做去，恐怕還有效驗些，曼英想道，從今後她要做這種思想的傳布者了。
光陰一天一天地過去，曼英手中的錢便也就一天一天地消散。
她寫了許多信給母親，然而總如石沉大海一樣，不見一點兒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