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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辦呢?&hellip&hellip同時,旅館中的茶房不時地向她射着奇異的眼睛,曼英覺得,如果他們發現她是一個孤單的,無所依靠的窮女郎,那他們便要即刻把她拖到街上去,或者打什麼最可怕的壞主意&hellip&hellip怎麼辦呢?曼英真是苦惱着了。

    在她未将世界破毀,人類消滅以前,那她還是要受着殘酷的黑暗的侵襲,這侵襲是怎樣地可恨,同時又是怎樣地強有力而難于抵抗呵! 曼英想來想去,想不到什麼方法。

    唯一的希望是母親的來信,然而母親的信總不見來。

    也許她現在已經死了,也許她現在不再要自己的敗類的女兒了。

    一切都是可能的,眼見得這希望母親寄錢的事,是沒有什麼大希望了。

     但是到底怎麼辦呢?曼英想到自殺的事情:頂好一下子跳到黃浦江裡去,什麼事情都完結了,還問什麼世界,人類,幹嗎呢?&hellip&hellip但是,曼英又想道,這是對于敵人的示弱,這是卑怯者的行為,她,曼英,是不應當這樣做的。

    她應當繼續地生活着,為着自己的思想而生活着,為着向敵人報複而生活着。

    不錯,這生活是很困難的,然而曼英應當盡力地掙紮,掙紮到再不可掙紮的時候&hellip&hellip 曼英很确切地記得,那一夜,那在她生命史中最可紀念的,最不可忘卻的一夜&hellip&hellip 已是夜晚的十一句鐘了,她還在馬路上徘徊着,她又想到黃浦灘花園去,又想到一個什麼僻靜的所在,在那裡坐着,好仰望這天上的半圓的明月&hellip&hellip但她無論如何不想到自己的小旅館去。

    她不願看見那茶房的奇異的眼光,不願聽見那隔壁的胡琴聲,那妓女的嬉笑聲&hellip&hellip那些種種太使着她感覺得不愉快了。

     她走着走着,忽然覺得有一個人和她并排地走着了。

    始而她并不曾注意,但是和她并排走着的人有點奇怪,漸漸地向她身邊靠近了,後來簡直挨着了她的身子。

    不向他注意的曼英,現在不得不将臉扭過來,看了這一位奇怪的先生到底是一個什麼人了。

    于是在昏黃的電光中,她看見了一個向她微笑着的面孔,&mdash&mdash這是一個時髦的西裝少年,象這樣的面孔在上海你到處都可以看得見,在那上面沒有什麼特點,但是你卻不能說它不漂亮&hellip&hellip 曼英模糊地明白了是一回什麼事,一顆心不免有點跳動起來。

    但她即刻就鎮靜下來了。

    她雖然還未經受過那男女間的性的交結,但是她在男子隊伍中混熟了,現在還怕一個什麼吊膀子的少年嗎? &ldquo你這位先生真有點奇怪,&rdquo曼英開始說道,&ldquo你老跟着我走幹嗎呢?&rdquo &ldquo密斯,請你别要生氣,&rdquo這位西裝少年笑着回答道,&ldquo我們是可以同路的呵。

    請問你到什麼地方去?&rdquo &ldquo我到什麼地方去與你有什麼關系?&rdquo曼英似怒非怒地說。

     &ldquo時候還早,&rdquo他不注意曼英說了什麼話,又繼續很親昵地說道,&ldquo密斯,我請你去白相白相好麼?我看密斯是很開通的人,諒不會拒絕我的請求罷&hellip&hellip&rdquo 曼英聽到此地,不禁怒火中生,想開口将這個流氓痛罵一頓,但是,即刻一種思想飛到她的腦裡來了: &ldquo我就跟他白相去,我看他能怎樣我?在那槍林彈雨之中,我都沒曾害過一點兒怕,難道還怕這個小子嗎?今夜不妨做一個小小的冒險&hellip&hellip&rdquo 曼英想到此地,便帶着一點兒笑色,問道: &ldquo到什麼地方去白相呢?&rdquo 那位少年一聽了曼英的這句問話,便喜形于色,如得了寶貝也似的,一面将曼英的手握起來,一面說道: &ldquo到一品香去,很近&hellip&hellip&rdquo他說着說着,便拉着曼英的手就走,并不問她同意不同意。

    曼英一面跟他走着,一面心中有點躊躇起來。

    一品香,曼英聽說這是一個旅館,而她現在跟着他到旅館去,這是說&hellip&hellip曼英今夜要同一個陌生的人開旅館嗎?&hellip&hellip &ldquo到旅館裡我不去。

    &rdquo曼英很迷茫不定地說了這末一句。

     &ldquo這又有什麼要緊呢!我看你是很開通的&hellip&hellip&rdquo 曼英終于被這個陌生的少年拉進一品香的五号房間了。

    曼英一顆還是處女的心隻是蔔蔔地跳動,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