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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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蝴蝶忽然豎起翅膀往上一飛,淑華一個不提防就被它溜走了。

     “想不到它倒這樣狡猾,”淑華頓腳說。

    她和芸互相望着笑了。

     “在這兒打青草滾兒倒很好,聽說大哥他們小時候就常常在草坪上打滾,”淑華望着滿地綠油油的青草忽然想起這件事情,感到興趣地對芸說。

     “那麼你就打一個給我看看,”芸笑說道。

     “呸,打給你看。

    ”淑華啐了一口,噗嗤地笑起來。

    但是接着她抓住芸的袖子好奇地低聲慫恿道:“我們兩個來打個滾試試看。

    ”芸紅了臉,推辭說:“我不打,你一個人打罷。

    ”她把手掙開了。

     “不打,大家都不打。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個高興打滾?”淑華故意賭氣地說。

    绮霞在旁邊抿嘴笑了。

     淑英牽着淑貞的手,跟蕙談着話走過來。

    淑英聽見淑華的話不覺開顔笑了,便說:“三妹,你還不脫小孩子脾氣。

    哪兒有拉客人打滾的道理?”經她這一說連沉靜的蕙也忍不住笑了。

    淑貞也笑得厲害,淑華更不用說。

     “三表妹愛打滾,讓她打一個過過瘾也好,”芸笑着對淑英說。

     “芸表姐,你當面扯謊。

    你幾時看見我打過滾來?”淑華笑着質問芸道。

     “你小時在床上打滾,我看見的,”芸抿嘴笑道。

     “呸,”淑華啐了一口,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衆人也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淑華止住笑,對淑英說:“蕙表姐她們不來時我們天天想念她們,好容易把她們盼望來了。

    二姐,你卻愁眉苦臉不大開腔,還是我來說說笑笑,招待客人。

    你還要埋怨我。

    你真是豈有此理。

    ”“三妹,我哪兒是在埋怨你?你不要多心。

    你看我現在不也在笑嗎?”淑英的臉上完全沒有悲哀的痕迹。

    平靜、愉快,就像頭上那一碧無際的晴天。

    一對鳳眼裡沒有一點雲翳。

     “真的,二姐很高興。

    ”淑貞親密地挽着淑英的膀子快樂地說。

     “你簡直是二姐的應聲蟲。

    ”淑華指着淑貞說。

    “可惜琴姐沒有來,不然你更那個了。

    ”“我沒有跟你說話。

    ”淑貞扁了嘴說,她把頭扭開了。

     “琴妹這兩天會來罷,”蕙聽見說起琴,便向淑英問道。

     “明天是星期六,我們喊人去接她,她一定會來,”淑華很有把握地搶着回答。

    過後她又問:“蕙表姐,你們這回打算要幾天?”她不等蕙答話,自己又說:“我隻望你們能夠住久一點。

    ”蕙躊躇着,不作聲。

    芸馬上代她的堂姐回答:“至多也不過住五六天,大伯伯這樣吩咐過的。

    ”這所謂“大伯伯”是指蕙的父親,也就是淑華的大舅父。

     蕙忽然看了淑英一眼,又埋下頭去,有意無意地小聲問道:“大表哥近來還好罷?”“他近來不如意的事太多了,”淑英低聲歎息說。

    “海兒一死,再沒有比這個更使他傷心的。

    他的處境的确也太苦。

    我又不能安慰他。

    我連我自己也顧不到。

    ”最後一句話是用非常輕微的聲音說出來的。

     這時绮霞忽然喚着翠環和倩兒的名字,她轉過假山不見了,但是很快地又帶了兩個少女過來。

     “二小姐,你們在這兒。

    ”翠環帶笑地招呼道,她和倩兒又向蕙和芸行了禮。

     “翠環,你們怎麼也跑到這兒來?”淑華問道。

     “我們太太跟大太太、四太太陪周外老太太在水閣裡頭打牌,我們跟了來的,”翠環答道。

     “大少爺沒有打牌?”淑英關心地問。

     “大少爺也來了的,他比我們先從水閣裡出來。

    二小姐,他沒有到你們這兒來過?”倩兒驚訝地說。

    她先前明明看見覺新在假山旁邊徘徊。

    她以為他一定到過草坪了。

     “蠢丫頭,大少爺如果來過,難道我們不會看見?怎麼還來問你?”淑華笑着責備倩兒。

     “那麼大少爺一定是劃船去了,”倩兒陪笑道。

     “好,芸表姐,我們劃船去。

    ”淑華聽見說劃船,就止不住喜悅地說道。

    芸自然高興地一口贊成。

     “我們去看看大表哥也好,”蕙低聲對淑英說。

     “大哥是不是在劃船,也很難說。

    他近來舉動有點古怪,”淑英微微蹙眉焦慮地說。

     “這也難怪他。

    他這幾年來變得多了。

    種種不幸的事情偏偏都落在他一個人的頭上,我們不能夠替他分擔一點,”蕙的這幾句話是費了大力說出來的。

    她表面上顯得很淡漠,但是心裡卻很激動,同情和苦惱扭絞着她的心。

    她在自己的前面看見一片黑暗,現在又為别人的災禍而感到痛苦了。

    最後一句話到了她的口邊,她躊躇一下,但是終于把它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