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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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及其危微之故;但敎以精一,而不示其精一之法。

    後之人雖欲據此,而眞知實踐乎道,殆亦難矣。

    其後列聖相承,至孔氏而其法大備,《大學》之格緻、誠正,中庸之明善、誠身是也。

    臣請先以緻知一事言之。

    自吾之性情、形色,日用彜倫之近,以至於天地萬物,古今事變之多,莫不有至實之理;至當之則存焉,卽所謂天然自有之中也。

    故學之不可以不博;問之不可以不審;思之不可以不愼;辨之不可以不明。

    四者緻知之目也,而四者之中,愼思爲尤重。

    殿下旣已啓其始,而發其端矣。

    臣請因其積累之功,至於歲月之久,功力之深,而一朝有豁然貫通處,則始知所謂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者,眞是其然,而不迷於危微;不眩於精一,而中可執,此之謂眞知也。

    臣請復以力行之事言之。

    誠意必審於幾微,而無一毫之不實;正心必察於動靜,而無一事之不正,修身則勿陷於一辟;齊家則毋狃於一偏,戒懼而謹獨;強志而不息。

    數者,力行之目也。

    願殿下,隨時隨處,念念提撕;件件兢業,萬累衆欲,灑滌於靈臺;五常百行,磨礱乎至善。

    食息酬酢,而涵泳乎義理;懲窒遷改,而懋勉乎誠一,廣大高明,不離於禮法,參贊經綸,皆原於屋漏。

    如是積眞之多,歷時之久,自然義精仁熟,欲罷不能,而忽不知其入於聖賢中和之域矣。

    四曰、明道術,以正人心。

    唐、虞、三代之盛,道術大明,無他岐之惑。

    故人心得正,而治化易洽也。

    周衰以後,道術不明,而邪慝竝興。

    故人心不正,治之而不治;化之而難化也。

    何謂道術?出於天命,而行於彜倫,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也。

    故臣愚必以明道術,以正人心,爲新政之獻焉。

    然,其明之之事,亦當有本末、先後、緩急之施,本乎人君躬行,心得之餘,而行乎民生日用彜倫之敎者,本也。

    本在所先而急;末在所後而緩也。

    臣伏見東方異端之害,佛氏爲甚。

    老、莊之虛誕,或有耽尙,而侮聖蔑禮之風,間作管、商之術業,幸無傳述,而計功謀利之弊猶痼,鄕願亂德之習,濫觴於末流之媚世,俗學迷方之患,燎原於擧子之逐名。

    而況名途宦路,乘機抵巇,反側欺負之徒,亦安可謂盡無也?以此觀之,今之人心不正甚矣。

    設若不幸而主上向道之心,少不如初,則凡此數等之人,必有雜然竝進,百端攻鑽,一爲所中,便與之俱化於彼矣。

    伏願殿下,執志如金石,貫終始而無渝,明道如日月,廓氛陰而罔幹,常久不已,則待興之士、自新之民,皆升於大猷,向之群邪雜慝,亦將受變於神化之不暇矣。

    五曰、推腹心,以通耳目。

    人主者一國之元首,而大臣腹心也;臺諫耳目也。

    三者相待而相成。

    古之人君有不信任大臣,不聽用臺諫者,譬如人自決其心腹;自塗其耳目,固無元首獨成人之理。

    其或有信任大臣,而不由其道,其求之也,不求其能匡濟輔弼之賢,而唯求其阿諛順旨者,以謀遂其私,所得非奸邪亂政之人,則必兇賊擅權之夫。

    君以此人爲濟欲之腹心;臣以此君爲濟欲之元首,上下相蒙,締結牢固,人莫能間,忠賢盡逐,國內空虛,而耳目之司,皆爲當路之私人矣。

    所謂耳目者,非元首之耳目也,乃當路之耳目也。

    於是,憑耳目,而鼓勢煽焰,以黨助權臣之惡;由腹心,而積戾稔禍,以畜成暗主之慝。

    侈然自以爲各得所欲,而不知元首之鴆毒,發於腹心,腹心之蛇蠍,起於耳目也。

    臯陶之歌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

    」言萬事之墮,責在元首也。

    宋臣王介之言曰:「宰相而承宮禁意向;給舍而奉宰相風旨,朝廷紀綱掃地矣。

    」言邪逕之爲害也。

    至呂公弼之諫仁宗則曰:「股肱耳目,必相爲用然後,身安而元首尊。

    」故臣以爲,不由邪逕,而能相爲用,至善之道也。

    六曰、誠修省,以承天愛。

    殿下握符禦極,一期于玆,而乾文屢變;時孽竝作,和氣不應,兩麥全耗,水旱之慘,振古所無風雹蝗螟,衆異畢見。

    此乃天心仁愛殿下之深,而威警殿下之至也。

    伏願殿下,推事親之心,以盡事天之道,無事而亦修省;無時而不恐懼。

    聖躬雖未有過失,而心術隱微之間,疵病山積,不可以不淨盡。

    宮禁雖本有家法,而戚屬幽陰之類,納謁霧集,不可以不過防。

    聽諫雖如轉圜之美,有時乎以私而牢拒,在所當改。

    樂善雖如好色之誠,或至於以虛而強求,在所當審。

    爵賞毋濫,使無功者倖得,而有功者解體;赦宥毋數,使爲惡者獲免,而爲善者受害。

    尙節義,礪廉恥、以壯名敎之防衛者,不可疏;崇儉約、禁奢侈,以裕公私之財力者,不可緩。

    祖宗之成憲舊章,積久而生弊者,不可不稍變通。

    然或竝與其良法美意,而一切紛更之,必緻大患。

    縉紳之嫉正忌異,伺釁而生事者,固不可不預鎭靜。

    然或自乖於賢儔善類,而互相排擊之,必見反傷。

    專倚於守舊循常之臣,則有妨於奮興至治;偏任於新進喜事之人,則亦至於挑生亂階。

    抑京外胥僕,狼噬納使,而猶不足,盜空府庫;鎭浦帥將,虎呑軍卒,而猶不饜,毒遍隣族。

    饑荒已劇,而賑救無策,恐群盜之大起;邊圉卒虛,而南北有釁,慮小醜之猝入。

    凡若此類,臣不敢枚擧。

    惟殿下深知天所以仁愛己者,不徒然也,內而自反於身心者,一於敬,而無作輟;外而修行於改治者,一於誠,而無假飾。

    不然,臣恐否泰相極,禍亂相承,數百年昇平之末,國事之可憂,將日倍於今時之弊,而天心之仁愛殿下者,反爲殿下之自棄也。

     ○以前府使李楨爲弘文館副提學。

    楨辭以疾,上疏勸戒甚切。

    有曰: 人心之操舍無常;事物之幾端甚微,今日之淸明,雖可恃,而後日之持守,尤可慮。

     ○柳希春爲司憲府執義。

     ○以洪聖民爲司諫院正言。

     ○時議行軍籍。

    李滉於經筵,進箚言: 纔經山陵,又經天使,蒐兵擾民,非其時也。

    請姑停,以俟年稔。

    上從之。

    臺諫方論老宮人石氏,自先朝有幹政之迹,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