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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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巳)二十六年大明萬曆二十一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丙辰,提督李如松領三協將楊元、張世爵、李如柏等,屯于順安。

    先遣副摠兵査大受,約倭酋,會斧山院,投書雲沈遊擊將至。

    平行長使裨將平後寬,領家丁數十人迎之。

    玄蘇獻詩納款。

    大受領還順安陣中,李如栢、李寧等追至,執縛後寬,斬其家丁,三倭脫還。

    李如松追至,治失脫之罪,杖副摠李寧。

    〈先是,倭諜散行,柳成龍在安州,搜誅數人,列鎭防察嚴密。

    天兵到順安,賊全不知,因査將掩殺緻逸,賊始聞大兵至,蒼皇乘城。

    提督知之,亦促兵進,大砲諸具,多未及運到。

    〉 ○翌日〈初六日。

    〉進逼平壤。

    提督促大軍行,都元帥合諸陣兵從其後,分軍圍住。

    賊乘城拒守,又據牧丹峯,乘高放銃。

    提督令眞定兵仰攻,不克而退,賊踰城追趕,天兵回擊之,賊敗入城。

    是夜,賊犯遊擊吳惟忠營,惟忠按兵不動,齊發火箭,光明如晝。

    賊退走,追斬十餘級。

    初七日禺中,三營俱出兵攻普通門,賊開門迎戰,天兵斬三十餘級,賊走入門。

    初八日,提督傳令三營,一時進兵,環成擺陣。

    我兵逼南城,浙兵逼西城,提督跑馬,往來督戰。

    萬砲齊發,聲震天地,白日晦冥。

    東風忽變西風,炮焰延爇密德土窟,賊從睥睨間,用炮石拒之。

    提督手斬怯退者一人,巡示之,大呼曰:「先登城上者,賞銀五十兩。

    」駱尙志奮戟先登,浙兵皷噪而從之,拔賊幟,立大兵幟。

    賊不能抵當,退入土窟,我軍繼登。

    提督與張世爵等,攻七星門,用大砲撞碎門闆,整軍而入。

    於是,李如栢由含毬門,楊元由普通門,乘勢爭前,斬獲一千二百八十餘名,燒殺亦過半,竝擄投倭浙人張大膳救出本國被虜男婦一千二百餘人,收獲馬匹、器械無算。

    行長入據練光亭土窟,諸酋連據諸窟,皆從穴放丸如雨,天兵攻之,多中傷。

    提督止營,使張大膳,諭行長曰:「不忍盡殺人命,開爾生路,可速領諸酋,來聽約束。

    」行長答曰:「俺等當退,請無攔截後路。

    」提督慮其窮寇緻死麾下,親近亦有開說,乃許行長,傳令我軍,撤一路伏兵。

    夜半,行長率餘衆,乘氷過江進去,中和、黃州屯賊先已撤去。

    前數日,柳成龍密報黃海道防禦使李時言、金敬老,邀賊歸路。

    時黃海道巡察使柳永慶在海州,以兵自衛,且招敬老,敬老憚與賊交鋒,卽就永慶。

    行長等連夜行走,軍兵疲困,不成部伍,李時言孤軍不敢逼,但斬飢病落後者六十級,黃州判官鄭燁斬九十餘級。

    提督住平壤八日,使體察使柳成龍、戶曹判書李誠中,先行督販芻糧,搭造浮橋。

    令張世爵領先鋒先發,至靑石谷,遇賊數百,擊斬三十級。

    開城賊亦還京城。

    成龍請誅敬老,上遣宣傳官將行刑,提督聞而止之,命白衣從軍。

    賊大將行長、淸正爲雄,是時淸正在北。

    秀嘉位尊年幼,不能主事,若除行長、調信,而進逼京城,則秀嘉勢孤,而提督旣失事機,敬老又違節度,成龍每以此咎永慶。

    遞巡邊使李鎰,更以李薲代之。

    平壤之戰,鎰從提督密令,撤伏開路,勇將金應瑞、樸名賢等,皆扼腕恨之。

    及賊遁去,天將反顯責我軍不遮截,上遣尹鬥壽,至平壤査問,將行軍法而釋之,知非其罪也。

    天將言:「鎰不可將,請以薲代之。

    」從其言,以薲爲巡邊使,選兵三千,從提督行。

    又命都元帥金命元、右議政兪泓從行,驛遞奏捷,與督府偕奏。

    奏文曰: 謹奏爲仰仗皇威,克復平壤,飛報捷音事。

    該萬曆二十一年正月初九日,陪臣諸道都體察使柳成龍馳啓:「據諸道都巡察使金命元呈、該平安道巡察使李元翼申,本月初六日,有欽差提督薊遼、保定、山東等處,防海禦倭軍務總兵官都督同知李如松,統率大勢官軍,直抵平壤城外,部分諸將,圍抱本城。

    有倭賊二千餘名登城北牧丹峯,建靑白旗,發喊放砲。

    又有倭賊一萬餘名擺立城上,前植鹿角柵子,擁楯揚劍,勢甚猖獗。

    又有倭賊四五千名建大將旗,鳴皷吹螺,巡視城中,指揮諸賊。

    本城裏外設險,勢難遽攻,總兵收軍回營。

    本日夤夜,有倭賊三千餘名銜枚潛出,襲都督楊元、都督李如栢、都指揮張世爵等營,被本官等統兵殺退。

    初七日夜,有倭賊約八百餘名復斫都督李如栢營,又被本官殺退。

    初八日黎明,總兵焚香蔔日得吉,喫飯訖,與三營將官,分統各該將領官軍人等,擺陣於七星、含毬、普通等門外,總兵領新兵二百餘騎,往來指揮,將士踴躍,鹹思盡力。

    辰時分諸軍,鱗次漸進,各樣火器,一時齊發,聲震天地,大野晦冥。

    火箭一枝,着密德土窟,俄而赤焰亘天,延爇殆盡。

    守陴倭賊亂用鉛丸,湯水石塊,以死拒守,又用長槍、大刀,向外齊刃,森如蝟毛。

    總兵手斬畏刦者一名,號示陣前,諸軍皷噪薄城。

    負麻牌,持矛戟,相雜齊進,或發射放砲,或仰刺守陴之賊,賊不能支吾,稍自引退。

    總兵挺身先登,督諸將進入。

    天兵一起,與本國官軍,入含毬門,一起入普通門,一起登密德東城,騎步雲集,四面砍殺,衆賊崩潰。

    天兵當陣,斬獲首級一千二百八十五顆,內査有賊酋平秀忠、平鎭信、宗逸等二十五人首級。

    生擒倭賊二名,幷通事張大膳,奪獲馬二千九百八十五疋,得獲倭器四百五十二件,救出本國被擄男婦一千一十五名口。

    天兵乘勝縱火,悉燒房屋,衆賊投竄,被燒死者約一萬餘名,臭聞一十餘裡,餘賊躱以入風月樓小城。

    總兵督運柴草,四面堆積,仍用火箭飛射,一時焚燒,俱成灰燼。

    又有餘賊跳城過江,氷陷溺死者不計其數。

    七星、普通、牧丹等處諸賊,仍據土窟,堅固難拔。

    總兵收兵傳食曰:『賊必夜遁。

    』就遣副總兵、參將等官。

    李寧、祖承訓、葛逢夏等,領兵埋伏,總兵同楊、李、張三副將,由大路追趕,本賊四散遁去,被李寧等伏路邀截,斬獲首級三百五十九顆,生擒倭賊三名,餘賊棄甲抛戈,驚亂遁走,岊嶺以西,悉底蕩平。

    』臣竊念,平壤一府,實本國舊都,城池險固,而兇賊豨突,據爲窟穴。

    卽日大兵進討,一皷蕩破,梟獍餘孽,逃命無所,本國再造之機,實在於此。

    臣與李元翼督運各處芻糧,進入本城,聽候督府調用外,緣係捷音事理,爲此具啓等因。

    臣據此參詳,小邦軍兵脆弱,日久愈削,兼且平壤城險,未易收復,日夜憂煎,不知死所,欽蒙聖明,天地父母。

    曲念先故,不以臣失職而加罪,命調南北精兵,以拯濟小邦塗炭。

    慮軍犒之乏,則先賜銀兩;憂糧草之缺,則陸續飛輓。

    士卒暴露於野,驢騾顚損於道,以臣之故,貽戚天朝,至於如此,臣感激怔營,若無所措。

    竊照,王師有征,天吏無敵。

    乃於本年正月初八日壬戌,進攻平壤,不崇朝而城破,除焚溺斬殺之外,餘賊喪魄逃遁,其軍威之盛、戰勝之速,委前史所未有。

    臣與大小陪臣,初聞捷音,不覺涕淚之交下。

    玆蓋聖天子盛德誕敷,神武遠暢,而名公贊謨,本兵運籌。

    侍郞宋應昌專心機務,指授方略,謀猷克合,用集殊功。

    總兵李如松誓師慷慨,義氣動人,軍行所過,秋毫無犯,臨陣督戰,身先列校。

    至於鉛彈擊馬,火毒熏身,色不怖而愈厲。

    克城之日,祭箕子而先封其墓;恤瘡痍而遍酹陣亡,宣布德意,慰問孤寡。

    雖裵度之平淮西;曹彬之下江南,無以過此。

    副、參、遊擊、都司以下,各該將領等官,闞如虓虎,如神助勢。

    至有巨石滾下,而拒之直上者;丸入胸膛,而鏖殺未已者。

    小邦將士袖手駭縮,莫敢助力於其間,徒觀其鐵騎所蹴,飛塵驀野;火箭所及,赤焰彌天。

    礮觸列柵,則決若吹毛;槍剌守陴,則捷若飛鶻。

    腥煙漫空,流血渾江,天地爲之擺裂;山淵爲之反覆。

    彼賊之鳥銃、湯石,政猶螗臂拒轍,無敢抵敵。

    臣竊念,平壤一城,實伊精兵器械之處,臣竭一道之力,經年莫規,而克復之後,聞其所設守備,則決非小邦兵力所可攻陷。

    天威一振,列屯望風,已成破竹之勢,黃海以東,不戰自卻,舊都指日可復,宗社次第汛掃。

    臣思先靈地下之感;念遺黎其蘇之望,悲哀喜幸,惝怳難雙,雖欲報答生成,實難爲圖。

    抑臣之所大服者,念惟小醜跳梁,自大於鱗介之鄕,昧天之威,屢肆狂言,臣常痛之。

    今者鬼啓其衷,自取天誅,其海讋島慄,惴惴然不敢喘息者,殆終其遺育,是豈徒雪小邦之羞?實亦彰百王之烈矣。

    臣又聞之,有願曲遂,天地之大德,所懷必達,臣子之至情。

    臣念,今兇賊被勦,全出王師,而於小邦,則未始有一毫創也。

    渠見天將旋師,國內孤弱,再逞反噬之計,則其禍益甚,而益難防矣。

    臣恐復勤聖上東顧之憂,而重微臣失禦之罪也。

    伏乞聖慈,憐海隅孑遺之民,終天朝子惠之仁,着令督府,量抽江、浙砲手五千名,仍付一二將官,分屯沿海要害釜山等處若幹月,一以敎訓小邦軍民;一以消戢梟獍兇謀,則臣庶可永仗天威,收拾餘燼,以備其後矣。

    臣旣復疆土,又望善後,極知僭猥,罪固難貰,而天朝俯?,旣有加於內服,下邦控訴,敢自外於一家,臣益增隕越焉。

    臣一面派發人畜,督運糧草;一面調集兵馬,協同王師,以圖進取京城,又備鹹鏡向西之賊。

    臣擬待收復訖,卽還京城,迎勞官軍,仍將前後受恩緣由,另行稱謝外,緣係仰仗皇威,克復平壤,飛報捷音事理,爲此謹具奏聞。

     提督所領南北軍爭功,而提督右北,令我國奏文勿悞。

    上令李好閔製文,好閔夜間立草,而兩邊鋪張無欠辭,南北將皆懽。

     ○宋經略進住安州,提督李如松進兵坡州,戰于碧蹄驛,不利,退住開城。

    提督引大軍而南,柳成龍先行促辦糧草,幸不乏供。

    臨津氷解,乃從上流薄氷上,聯葛索布籬,作梁以渡軍,列邑士民始從山谷出,竭力搬運,事皆隨辦。

    提督徐行至坡州,持重不前。

    査大受與我將高彥伯,領兵數百,先行偵探,至京城西,遇賊於碧蹄驛南礪石峴,斬百餘級。

    提督聞之大喜,獨與親丁騎兵千餘馳赴之,令大軍繼發。

    賊先伏大兵於峴後,隻數百人據峴示弱。

    提督卽麾兵進,賊自峴而下,兵未交,賊兵猝起於後,結陣山上,幾萬餘。

    天兵短劍、騎馬,無火器,路險泥深,不能馳騁,賊奮長刀,左右突鬪,鋒銳無敵。

    提督麾下李有升及勇士八十餘人被砍死,提督使査大受殿後,奪路而出,大軍繼至,賊望見還走。

    提督暮還坡州,召李有升壻王審大,拊背慟哭曰:「好男兒,爲我死也。

    」提督欲退住東坡,柳成龍、兪泓、金命元等,叩帳請見曰:「勝負,兵家常事,當觀勢更進,奈何輕動?」提督曰:「昨日吾軍無不利事,但此地經雨泥濘,不便住軍,所以欲還東坡,休兵更進耳。

    」遂退陣東坡。

    明日退住開城,成龍等力爭不聽,獨留査大受領兵數百,與柳成龍守臨津。

     ○倭賊大殺京城人。

    行長等忿平壤之敗,且疑我人外應天兵,盡殺都中民庶,惟女人免死。

    男子或有扮着女服而免者,焚公私家舍殆盡。

    時,京西屯賊皆聚京城,盡燒近京山野,天兵不得抹馬,馬又疲死,連日倒損者幾萬匹。

    提督以此,憚於進取,密奏:「漢城賊兵二十萬,衆寡不敵。

    」且引疾辭職,張世爵等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