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詩史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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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稱笃行慕古，金玉偉人也。
而征仲則又師事先生雲。
父殁，遂捐棄儒生家業，絕意幹祿。
事母孝，毋欲有所往，辄翼輿。
刾舟，挈甘旨以從毋，年近百齡而殁，蓋孺慕者終其身。
裡中有急難，不問誰何，辄捐囊中錢佐之。
天寒兩雪，望裡中突不煙者，則呼蒼頭課其囷廪而緻焉，曰：餘固不能獨飽也。
嘗以重直購古書一部，陳之齋閣。
一日，客至，見而谛視之，問書??從得？先生曰：客何問也？客曰：公幸無詫書，吾書也，失之久矣，不意乃今見之。
倘得其所從，我将質焉。
先生曰：有驗乎？曰：某卷某葉，某嘗書記某事，或者猶存乎？先生發而視之，果驗，即全而歸之，終不言售者姓名，亦不噍呵售者。
居嘗戒入城市，郭外置一行窩間，與親賓雅善者款語。
有盛車騎驺從，過之，則遜謝不納，曰：久廢巾裾，毋以散人溷遊從也。
每欲至窩，遠近相傳曰：沈先生來矣。
候之者，舟??河幹，屦滿戶外，乞詩乞畫，随??欲應之，無不人?滿意去。
壯且老矣，遁聲匿影，惟恐不滌。
巡撫三原王公恕，強賓之行台，诹咨治道，然非其好也。
後巡撫彭公禮見其詠磨詩，詞旨淵蓄，乃又高其行誼，固請相見，則遜謝不往。
??令守禮緻之，坐語竟曰，歡喜過望。
若欲款之幕下者。
先生測其旨，頓首曰：小人無狀，不足以備牛馬，且老母困憊，非兒無以起居，望垂憐釋之，返舍，以全毋子之命，即公賜渥矣。
彭公益歎異焉。
沒有曹太守者，新構察院成，欲菜論其楹壁也，而羅緻諸畫史。
有侮先生者，陰入其姓名，出片絕攝之。
先生謂攝者曰：無恐，老毋但留。
某所當畫者，旦夕赴事，不敢後于他人。
或曰：此賤役也，谒貴遊可以免。
先生曰：義。
當往役，非辱也，而求免于貴遊，不已辱乎？遂潛往，訖工，卒先他人，終亦不見曹而還。
無何，而曹乃入觐。
铨曹問曰：亦知沈先生無恙否？則漫應曰：無恙。
已而見相國西涯李公，複問曰：君來，沈先生有書乎？則錯愕曰：有而未至，當附諸後事來耳。
吳少宰寬方在澹府，曹倉皇走谒，問：誰為沈先生者？其人能作何狀？吳乃具語之故，曰：此其人名重朝端，五侯七貴不足齒也。
曹曰：然則奈何？吳曰：仆多其畫，可代之緘而緻之。
第言沈先生适病，不能為書平。
曹乃徧谪過吏卒，??之曰：歸也，必無至郡齋，而先詣沈先生。
比其詣也，則從容出肅曰：闾閻氣小，何至辱枉尊重乎？申乃折節為禮，索田家餐飯之而去。
先生則至郡關，一投谒為謝而已。
先生以藝事重古今，而其耿介獨立，儒慕終身，過人遠矣。
陳眉公雲石田少時畫所為率盈尺小景四十外始拓為大幅粗株大葉草?而成 文征明 文衡山先生者，長洲人，初名璧，字征仲，故信國公裔也，避祖諱，以字行，更字征仲。
十六而父溫州公林殁于官，郡僚合數百金赙，欲之，曰：孤不欲以生污逝者。
既補諸生，下帷讀書，而弄筆和墨，旁及他藝。
其所嚴事者吳尚書寬、李太仆應祯、沈先生周，而友祝允明、唐寅、徐祯卿。
吳、徐工古文歌詩，吳又能書。
李、祝工書，祝又能古文歌詩。
沈、唐工畫，又能歌詩，而皆推讓先生。
先生楷書師二王，古隸師鐘太傅，書師龍眠、吳興尤精絕。
詩得中晚唐格外趣，獨于科舉文取達而已，而試亦不利。
及貢而台使者薦之，試吏部，得翰林待诏，預修史成，賜金币。
故相楊文??、張文忠時皆用事，争欲客公，而公不往。
亡。
何緻仕歸，以翰墨自娛，造請戶屦長滿，顧??許，獨書生故人子屬為姻黨，而窘者，即強之，竟日不倦。
其他郡國守相貴戚，連車騎富子，行珍寶裡門外，不能博一赫号。
而所最不輕許者，藩王中貴人曰：此國家法也。
蓋正德中，甯郖以厚币聘，固辭。
未幾，甯敗，天下稱之。
先生暇則出一遊近地佳山水，所至奉迎恐後。
居閑，客過從，焚香煮茗，談古書、書彜鼎，品水石，道吳中耆舊，使人忘返。
如是者餘三十年，?九十而卒。
卒時猶為人書志石，停筆栩然若蝶化者，人以為仙去不死也。
予購得待诏墨筆盆蘭小幅，上題五言古十四韻，尾雲丁卯初秋，文璧書。
皆八分書。
重題雲：片經流傳五十年，斷痕殘墨故依然。
白頭展卷情無限，何止聰明不及前。
嘉靖戊午五月四日重題，于是距丁夘五十二年，征明年八十有九矣。
計五十五字。
蝠頭細楷，筆法娟秀可愛。
上壽而神明不衷，猶勤筆墨。
此幅重題，亦藝林一則佳話也。
子中書。
文彭 文彭，字壽丞，号三楊，衡山先生長子。
以明經授南京國子博士，書法步武衡山，尤工隸古。
壽承不以畫名世。
昆陵龔氏有桐陰避暑圖，結構頗??衡山，乃知家學淵源，點染有自矣。
文嘉 文嘉，字休承，号文水，衡山先生次子。
以貢為湖州廣文。
善書畫，能鑒古迹。
畫法倪雲林，雖着色山水，殊有幽澹之緻。
間仿
而征仲則又師事先生雲。
父殁，遂捐棄儒生家業，絕意幹祿。
事母孝，毋欲有所往，辄翼輿。
刾舟，挈甘旨以從毋，年近百齡而殁，蓋孺慕者終其身。
裡中有急難，不問誰何，辄捐囊中錢佐之。
天寒兩雪，望裡中突不煙者，則呼蒼頭課其囷廪而緻焉，曰：餘固不能獨飽也。
嘗以重直購古書一部，陳之齋閣。
一日，客至，見而谛視之，問書??從得？先生曰：客何問也？客曰：公幸無詫書，吾書也，失之久矣，不意乃今見之。
倘得其所從，我将質焉。
先生曰：有驗乎？曰：某卷某葉，某嘗書記某事，或者猶存乎？先生發而視之，果驗，即全而歸之，終不言售者姓名，亦不噍呵售者。
居嘗戒入城市，郭外置一行窩間，與親賓雅善者款語。
有盛車騎驺從，過之，則遜謝不納，曰：久廢巾裾，毋以散人溷遊從也。
每欲至窩，遠近相傳曰：沈先生來矣。
候之者，舟??河幹，屦滿戶外，乞詩乞畫，随??欲應之，無不人?滿意去。
壯且老矣，遁聲匿影，惟恐不滌。
巡撫三原王公恕，強賓之行台，诹咨治道，然非其好也。
後巡撫彭公禮見其詠磨詩，詞旨淵蓄，乃又高其行誼，固請相見，則遜謝不往。
??令守禮緻之，坐語竟曰，歡喜過望。
若欲款之幕下者。
先生測其旨，頓首曰：小人無狀，不足以備牛馬，且老母困憊，非兒無以起居，望垂憐釋之，返舍，以全毋子之命，即公賜渥矣。
彭公益歎異焉。
沒有曹太守者，新構察院成，欲菜論其楹壁也，而羅緻諸畫史。
有侮先生者，陰入其姓名，出片絕攝之。
先生謂攝者曰：無恐，老毋但留。
某所當畫者，旦夕赴事，不敢後于他人。
或曰：此賤役也，谒貴遊可以免。
先生曰：義。
當往役，非辱也，而求免于貴遊，不已辱乎？遂潛往，訖工，卒先他人，終亦不見曹而還。
無何，而曹乃入觐。
铨曹問曰：亦知沈先生無恙否？則漫應曰：無恙。
已而見相國西涯李公，複問曰：君來，沈先生有書乎？則錯愕曰：有而未至，當附諸後事來耳。
吳少宰寬方在澹府，曹倉皇走谒，問：誰為沈先生者？其人能作何狀？吳乃具語之故，曰：此其人名重朝端，五侯七貴不足齒也。
曹曰：然則奈何？吳曰：仆多其畫，可代之緘而緻之。
第言沈先生适病，不能為書平。
曹乃徧谪過吏卒，??之曰：歸也，必無至郡齋，而先詣沈先生。
比其詣也，則從容出肅曰：闾閻氣小，何至辱枉尊重乎？申乃折節為禮，索田家餐飯之而去。
先生則至郡關，一投谒為謝而已。
先生以藝事重古今，而其耿介獨立，儒慕終身，過人遠矣。
陳眉公雲石田少時畫所為率盈尺小景四十外始拓為大幅粗株大葉草?而成 文征明 文衡山先生者，長洲人，初名璧，字征仲，故信國公裔也，避祖諱，以字行，更字征仲。
十六而父溫州公林殁于官，郡僚合數百金赙，欲之，曰：孤不欲以生污逝者。
既補諸生，下帷讀書，而弄筆和墨，旁及他藝。
其所嚴事者吳尚書寬、李太仆應祯、沈先生周，而友祝允明、唐寅、徐祯卿。
吳、徐工古文歌詩，吳又能書。
李、祝工書，祝又能古文歌詩。
沈、唐工畫，又能歌詩，而皆推讓先生。
先生楷書師二王，古隸師鐘太傅，書師龍眠、吳興尤精絕。
詩得中晚唐格外趣，獨于科舉文取達而已，而試亦不利。
及貢而台使者薦之，試吏部，得翰林待诏，預修史成，賜金币。
故相楊文??、張文忠時皆用事，争欲客公，而公不往。
亡。
何緻仕歸，以翰墨自娛，造請戶屦長滿，顧??許，獨書生故人子屬為姻黨，而窘者，即強之，竟日不倦。
其他郡國守相貴戚，連車騎富子，行珍寶裡門外，不能博一赫号。
而所最不輕許者，藩王中貴人曰：此國家法也。
蓋正德中，甯郖以厚币聘，固辭。
未幾，甯敗，天下稱之。
先生暇則出一遊近地佳山水，所至奉迎恐後。
居閑，客過從，焚香煮茗，談古書、書彜鼎，品水石，道吳中耆舊，使人忘返。
如是者餘三十年，?九十而卒。
卒時猶為人書志石，停筆栩然若蝶化者，人以為仙去不死也。
予購得待诏墨筆盆蘭小幅，上題五言古十四韻，尾雲丁卯初秋，文璧書。
皆八分書。
重題雲：片經流傳五十年，斷痕殘墨故依然。
白頭展卷情無限，何止聰明不及前。
嘉靖戊午五月四日重題，于是距丁夘五十二年，征明年八十有九矣。
計五十五字。
蝠頭細楷，筆法娟秀可愛。
上壽而神明不衷，猶勤筆墨。
此幅重題，亦藝林一則佳話也。
子中書。
文彭 文彭，字壽丞，号三楊，衡山先生長子。
以明經授南京國子博士，書法步武衡山，尤工隸古。
壽承不以畫名世。
昆陵龔氏有桐陰避暑圖，結構頗??衡山，乃知家學淵源，點染有自矣。
文嘉 文嘉，字休承，号文水，衡山先生次子。
以貢為湖州廣文。
善書畫，能鑒古迹。
畫法倪雲林，雖着色山水，殊有幽澹之緻。
間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