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怒川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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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日東京《讀賣新聞》載宇都宮電話,十三日有遊客在鬼怒川溫泉名所泷見茶屋發見遺書,查有男女二人投水自殺,新聞标題曰:“因一夜的共枕忽成為鬼怒川的情死,共鳴于患難的娼女與汽車夫。

    ”男的是清原某,開汽車為業,貧病無以為生。

    女人名小林富美子,年二十四歲,神奈川縣厚木町人,去年六月以金七百圓抵押于深川洲崎的宮梅川下處為娼,改名雲明美。

    據報上說: “她是很急進的妓女,曾經以赤化的嫌疑至于受過神奈川縣警察部的審問。

    十三日她在鄉間的父親還寫信給下處的主人,說富美子感染赤化,請賜監督雲雲,甚至父母方面也被白眼。

    她大約深感到人世的苦辛,偶有共過一夜的男子提出死的勸誘,便應其請。

    據說十一日傍晚對人說出去寄信,飄然的走掉了。

    ”這段新聞很給我好些思索的機會,但是第一聯想到的是中國的宰白鴨問題。

    陳其元的《庸閑齋筆記》卷三雲: 此後這是女人的義務去賺回她所值的這些錢來。

    在每次被性的使用了之後,從她給妓院老闆賺來的金錢中間劃出極小的一個分數,記在她的名下。

    這樣總要花好幾年的光陰才能抵清那筆欠款,若不是她找到一個人,他肯去與老闆商妥,贖她出來。

    這是日本娼妓的唯一的夢,因為她們并不是喜歡幹這生意,卻隻承受了當作一種子女的義務,為她們所不能也不想逃避的。

    ”後面記有去訪問娼妓藝妓的記事,有一段很有意思: 我重複看了上文這兩節,不禁大有感動。

    所感有二,一是東方的父母之尊嚴,一是為孝子孝女之不容易。

    俗語說“男盜女娼”,這是世間罵人算最兇惡的一句話了,豈意天下竟有這樣的事,非如此不足以盡孝乎。

    普通人看《二十四孝圖說》,已經覺得很難了,自己思量可以做到的大抵隻有拿了蒲扇去扇枕席這一件吧,如上邊所說,則其難又超出大舜之上,差不多是可以與哪吒三太子的割肉還母拆骨還父相比的一種難行苦行了。

    讀錢沃臣著《樂妙山居集》,《蓬島樵歌》續編七七注雲: 她們于是用了種種問題圍攻我了。

    她們還要多久留在這妓院裡?她們将來可以嫁人麼,那麼什麼時候?她們會有小孩麼,那麼幾個?她們的生着病的母親會好麼?還有許多别的種種問題。

    我研究她們的臉,特别是嘴邊的一圈,告訴她們一兩句話,都顯明地給予一種印感。

    女郎一個個的進來,隔壁妓院的女郎也來了,用人們被叫了來,女主人們也出現了,總而言之,一時有點走不出這地方的情形。

    使我特别感動的是那小高森的羞慚愁苦的臉,她剛在前一日被她母親送到這裡來,在幾小時前被破了童貞的。

    我告訴她,在幾年之内會成為一個幸福的母親,那時她蒼白的小臉才明朗一點,像是一個聖母的臉。

    ”無論在日本的《江戶繁昌記》或是中國的《秦淮畫舫錄》裡,都找不出這類文章,“西儒”終不可及也。

    半生所讀書中性學書給我影響最大,藹理斯,福勒耳,勃洛赫,鮑耶爾,凡佛耳台,希耳須茀耳特之流,皆我師也,他們所給的益處比聖經賢傳為大,使我心眼開擴,懂得人情物理,雖然結局所感到的還是“怎麼辦”(Chtodielat?)這一句話,不抄《福音書》而重引契耳尼舍夫斯奇,可見此事之更難對付了。

    英詩人凱本德有言,婦女問題須與勞動問題同時解決,這話大約是不錯的,但是想到賣淫與男權制度(Patriarchia)有關,那麼無論有何改變,也還是行百裡者半九十,女同志着實未可樂觀耳。

     在這樣的一家裡,我的同伴——他說日本話同德文一樣的流暢,介紹我于女郎們說是從德國來日本的一位學者。

    (關于德國她們在大戰時是聽過了很多的。

    )圍了清白的火盆坐着的我們一行中有一妓女請翻譯問我,是否我能夠從手掌上看出未來休咎。

    我答說,不會從手掌上,但會從臉上看。

     關于娼妓,我的意見是很舊的。

    賣淫我以為并不是女人所愛幹的事,雖然不幸她們有此可能。

    昔康南海反對廢止拜跪,說天生此膝何用,另外又有人說,人的頸子長得細長如壺盧,正好給人家來砍,覺得甚是冤枉,此二者亦是同樣的不幸。

    我最佩服德國性學大師希耳須茀耳特在東方遊記《男與女》裡所說的話,關于中國賣淫問題的我曾經抄譯過一段,在南京與衛生部長劉瑞恒博士的談話: “部長問,對于登記妓女,尊意何如?你或當知道,我們向無什麼統制的辦法。

    我答說,這沒有多大用處。

    賣淫制度非政府的統制所可打倒,我從經驗上知道,你也隻能停止他的一小部分,而且登記并不就能防止花柳病。

    從别方面說,你标示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