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市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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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九六年,已任汴陽市副市長一年時間的栗緻炟方把家從德府市搬到省城汴陽市。

    也是組織的關心,早已把一套二百二十平方米的新宅分給了他,裝修好的新房已閑置幾個月了,栗緻炟還住在市政府的招待所裡。

    他覺得過這種獨居生活挺自在,也挺自由,吃飯有人端到面前,想吃什麼隻要點一下菜名,衣服該洗了,隻要放到迎門的沙發上,就有人及時拿走,至于是幹洗還是濕洗,都不用你操心,甚至連話也不用說一聲,那衣服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幹幹淨淨平平展展地回到衣架上。

    至于床上用品、桌椅衣櫃、茶幾沙發、地面牆壁、窗子燈具之類的空間什物,更是時時保持着舒展淨潔、光澤明亮、一塵不染的最佳狀态。

    更使他滿意的是:服務人員從不打擾他,特别是有客人進屋以後,他們連打電話的行為都取消了。

    剛住招待所時,服務員要打掃衛生,總是先電話請示他一下,然後照他的吩咐去做,大多是他出門時,進屋收拾内務。

    後來,他索性吩咐服務員,不要再回回請示這種事了,你們可以在适當時間自行做主進屋打掃,每個房間都有公用鑰匙的。

    從那次吩咐過以後,栗緻炟幾乎就沒有在他的房間裡遇見過服務員。

    可是,他住的套房總是窗明幾淨,令人心情舒暢。

    有時候睡得晚了,那多是因為閱讀什麼或被電視節目吸引,就有電話打來,問要不要吃夜宵,隻要說一個“要”字,不大會兒,服務人員就會照指示端着香噴噴的食物送進門來。

    這裡的電視也比一般居家過日子的人那裡的豐富多彩,它有自己專設的閉路電視,許多一般人收不到的節目,栗緻炟可以收到。

    倘若他喜歡哪部大片或世界名著,隻要告訴服務人員一聲,就一定會遵照他确定的時間準時在閉路電視播出。

    至于服務人員是從哪裡弄到這些光碟的,他并不知道。

    他隻知道,這一類的事,服務人員都能服務得周道,服務得叫你滿意,從來沒有聽到過他們拒絕的聲音。

    到了這份兒上,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看什麼就看什麼,當然想穿什麼也是不在話下的事。

    這時候,他反而什麼都不想吃,什麼也懶得看,至于穿什麼,更是無所謂,各種名牌服裝,他連名字都懶得記,這些于他又有什麼意思?然而,這個時候,有一樣事物卻凸顯出來,也是較他以往更有需求的了。

    那是什麼?是女人。

    是妻子嗎?妻子當然是女人。

    對于栗緻炟,他需要的不是妻子,也許,因為妻子就在家中,她是已得到十多年的女人了,也許是這種原因,他并不急于将妻子調進省城。

    但是,妻子的話并非完全不聽,盡管他不怎麼愛她,但她畢竟是妻子。

    況且,他與妻子有一個聯結命運的紐帶——可愛的女兒栗萌萌。

    他對小萌萌天天思念,小萌萌隔三差五地會打電話與爸爸交流,小姑娘想念爸爸又向往省城的沖動往往使天各一方的父女雙雙動情落淚。

    他知道,之所以有這種效果,其中有妻子對女兒的指導和煽情的“功勞”。

    她們是自己的女兒和妻子,是一個家中不可缺少的成員,況且,他不打算離婚。

    是的,栗緻炟這種人,屬于那類未結婚時不想結婚,結了婚後不想離婚的人物。

    不僅在沒有外遇的時候不想離婚,就是在有了外遇以後,也沒想去離婚。

    生活中也有與栗緻炟做事完全相反的人,那類人沒結婚時急着想結婚,結了婚後又想去離婚。

    這不奇怪,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誰也改變不了誰,正是在這種意識和感情的驅動下,栗緻炟決定把家從德府市搬進省城。

     一切都很順利,且很輕松,不像他做工程師時辦點事那樣費勁。

    記得他與羅虹結婚時,鋼鐵公司給予特殊關照,分給他們一套三室一廳的住房。

    那時候,在德府市,這種單元房還很少,大多數的人還住着獨間蝸居,若能住上兩間或三間房,那算是高人一等了。

    特别是在有三四萬名職工的鋼鐵企業裡,要解決這麼多人的住房的确是難上加難的事。

    也是看在他是工程師又有旅美博士的光環,就破例讓他享受到煉鋼分廠廠長級的住房待遇了。

    那時間,盡管許多知識分子還處在物質匮乏、待遇偏低的狀态中,但是從理論上,媒體已經為改善知識分子的生活待遇大喊大叫了。

    分了房子,他和羅虹就忙起來,打掃衛生,擦玻璃,用888塗料刷牆壁,安裝各個房間的電燈,買家具、拉家具等等,等等,使他忙了二十多天。

    大大小小裡裡外外的事,都得他事必躬親。

    他不親自去做,誰替他做?一個工程師能指揮動誰?又不是領導。

    再說,栗緻炟又是個不願麻煩别人的人,本來這種事他若說句話,工廠裡的同仁也會來幫忙的,但是,他不。

    眼下這次搬家,情況大不一樣了。

    說它順利,是他連句話都沒說,組織就把房子名正言順地分給他了。

    不像他結婚時分得的那個三室一廳,落了個關照知識分子的名分,讓一個不是廠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