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大寺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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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你把當時的情形講一下!” “就象我剛才講的,靠吓唬岸井先生搶來了一千七百日元。

    但因為美代生孩子還要用錢,就想再去搶點錢來。

    這次是乘國營電車,到品川火車站去了。

    正在車站到處轉悠的時候,看到一個背着行李的男人,好象要找旅館。

    我就對他說‘大叔,我幫你找個好旅館吧!’‘多謝你幫忙!’他說着就跟我來了。

    所以,把他帶進一條黑胡同裡,我就說:‘把錢拿出來!’那個男人說:‘别胡說啦,你要拉到顧客,到旅館以後給你錢。

    ’因此我就拿出藏在外套裡的菜刀,用右手舉起來說:‘不拿錢,你小心這個!’于是,那男子‘啊!’地大叫一聲就想跑開,好象把腳歪進了下水溝。

    我知道他一嚷,有人趕來就壞事了,所以就什麼也不顧地往前跑了一段,然後逃掉了。

    ” “當時用的菜刀,是這把嗎?” 小野木又給他看了看“證第二号”菜刀。

     “是。

    ”嫌疑犯點頭答道。

     “對方,即中田吉平,受的傷是這樣的,你看對不對?” 小野木把醫生的診斷書念給他聽了一遍。

     “我舉起菜刀,隻是想威脅他一下。

    我想可能是那時受的傷。

    ”嫌疑犯小聲回答說。

     “這個手帕,是怎麼回事?” 小野木拿出一塊标有“證第三号”、略微發髒的手帕。

     “那個手帕是我的。

    揮動菜刀的時候,我覺得臉的右鬓角有點疼,用手一摸,沾着血。

    所以我才用那個手帕擦了擦。

    傷得很輕。

    ” “你是什麼血型,知道嗎?” “O型。

    ” “用這把菜刀,另外還威脅過别人搶錢了嗎?” “沒有。

    ” 小野木知道,先輩檢察官石井這時正在離得不遠的地方盯着自己這邊。

     他看了看文件。

     “你和下田美代是什麼關系?” 小野木把方才就應該訊問的問題,放到了最後。

    至于不得不放到最後的理由,這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是。

    下田美代……” 剛說到這個名字,二十九歲的嫌疑犯就把臉稍稍仰起,似乎連聲音都激動起來了。

     “美代是下田武夫的妻子,今年三十七歲。

    他們夫婦有三個孩子,大的都十二歲了。

    據美代講,丈夫對她不好,老是嚷着要離婚。

    這麼一來,她丈夫武夫調到九州方面的公司去工作以後,再不想把老婆孩子接去。

    據說在那邊有了情人,已經在一起同居。

    因為這些情況,美代也與丈夫鬧僵了,也想跟他離婚。

    所以,從去年夏天開始,也說不上是誰主動,我們倆就發生了關系。

    ” 柴木一郎的表情異常坦然。

    小野木的表情倒有點不自然了。

     “這樣一來,”小野木吸了一口氣說,“你就是和一個有夫之婦發生了那種關系。

    對此,你不覺得是罪過嗎?” “我從未這樣想過。

    ”柴木一郎當即答道。

     “哦,為什麼呢?” “因為那是一個給美代帶來了不幸的男人,對他,我心裡根本沒産生過對不住的想法。

    ” 小野木“嗯”了一聲,還想說什麼,卻沒有立即講出來。

    想反問的話還多得很,但眼下卻被對方的話壓住了。

     “可是,在我失業以後,”柴木又主動講道,“美代才告訴我,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我認為自己也必須承擔責任,因此就決定和美代同居了。

    ” “她丈夫那方面是怎麼打算的呢?” 小野木緊盯着嫌疑犯的臉。

    他自己也鬧不清是什麼緣故,也許是因為自己的目光突然變得可怕了,嫌疑犯柴木的表情很有些驚訝。

     “美代提出和丈夫離婚,她丈夫便順水推舟地同意了她的要求。

    ” “當初和美代發生那種關系的時候,你沒有想到要和她結為夫婦吧?” “因為年齡相差很大,所以并沒想到要結為夫婦。

    但是,當我知道她已經懷孕的時候,就決心同她結合了。

    ” “美代的父母知道她有孕在身嗎?” “對她娘家的人,懷孕的事還一直瞞着。

    可是,肚子漸漸會大起來,再也無法隐瞞,于是事情便到了這個地步,我無論如何也得把美代接出來住了。

    ” “你剛才說,當初和美代發生關系的時候,并無意結成夫妻。

    那麼,後來想和她結婚,是因為美代已經有孕在身嗎?” “是的。

    那是我的責任。

    ” 說到“責任”二字時,柴木好似在忍受着什麼,緊緊地抿住了嘴角。

     “假使美代的丈夫不同意離婚,你打算怎麼辦呢?” “她丈夫不同意離婚,我也準備與她同居。

    生下來的孩子肯定是我的,所以,美代的丈夫也不會不離婚。

    即使不離婚,我也準備等到他們離婚,然後和美代結婚。

    ” 小野木心裡清楚,先輩檢察官石井,這時正站在五、六步以外,細心地傾聽着。

     連小野木在内,這裡的七名新任檢察官,都是今年春天剛剛從司法研修所畢業的。

     所謂司法研修所,是國家培養法官、檢察官和律師的地方,要學習二年的課程。

     研究生們要到法院、檢察廳、律師協會去實踐一遭,最後再回到研修所。

    打個比方,這就好象醫生到醫院實習。

    在檢察廳,要對嫌疑犯進行實地審訊工作,這時要有先輩檢察官擔任導師給予指導。

     這個階段結束以後,即使被任命為檢察官,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裡,那些分配到地方檢察廳的新任檢察官們,都是齊集一堂,先處理比較簡單的案件。

    先輩檢察官們照舊守在一旁,雖也可以參加商量,但在決定量刑方面,是不容置疑的。

    這就是說,與研修所時代不同,在這一點上已經獨立自主了。

    不過,先輩檢察官依然跟在身邊這一點,還頗有研修所的味道。

     小野木意識到,略有些駝背的石井檢察官,此刻正背着手站在跟前。

    他對眼前的嫌疑犯又進行了如下的訊問: “你的犯罪動機和美代有關嗎?” “有。

    ” 嫌疑犯面帶辛酸的表情把頭垂到胸前。

     “由于上述原因,事情到了不得不把美代從娘家帶出去同居的地步。

    這就得把家庭必需品準備好,但生活費卻毫無着落。

    可是我仍然沒有找到工作,為了搞到錢,除了幹壞事沒有别的辦法。

    所以,終于犯下了這次罪行。

    ” “美代說,你這次犯罪,是由她引起的。

    因此,她的打算是,既要與丈夫武夫離婚,又要使生的孩子不給你添麻煩,準備自己把孩子扶養成人。

    對美代的這些話,你是怎樣想的呢?” 柴木一郎低着頭,沒有作聲。

    仔細看去,眼淚正滴落到膝蓋上。

    掉下去的眼淚,在中途被太陽照得一閃一閃地發着光。

     工作人員出現在入口,踮着腳尖來到小野木身旁。

     “小野木檢察官閣下,您的電話。

    一位叫葛西的人打來的。

    ” 小野木點點頭,表示謝意,意思是馬上就去。

    然後,才緩步走出房間。

     電話在辦公室裡。

    書記員們有的在刻鋼版,有的正在書寫文件。

     “喂!” 小野木拿起擱在一旁的聽筒,貼到耳朵上。

     “小野木先生嗎?”傳來了結城賴子的聲音。

     從審訊柴木一郞的時候起,小野木腦子裡就緊緊地聯想着賴子。

    因此,現在聽到她的聲音,自然絲毫也沒有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