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愛更是糊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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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案子,主動要求陪我出來,到公園裡散散心,還居然大方了一次:“咱倆不坐公共汽車了,打的錢,我出!” 我仿佛感覺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面出來的,當然不能拒絕他的好意。

    但是,剛一上大街,他就又露出了小氣的原形。

     一連幾輛桑塔納轎車駛過去了,他沒招手攔車;一輛富康轎車開過來,司機有意放慢了車速,問:“用車嗎?”他還是沒吭聲;直到一輛夏利車過來了,他才輕輕地一招手,終于,紅色的夏利出租車在我倆身邊停下了。

    他拉了我的手,我倆一同鑽進車的後座。

     每公裡一塊二的夏利車,車體過小,車座子既硬又不合體位,座套也是髒兮兮的,坐起來的感覺比每公裡一塊八的桑塔納和每公裡一塊六的富康車差得遠,比公共汽車也好不了多少。

     方子洲的精打細算,雖然讓我感到幾許無奈與難堪,但是,現在沒了世俗的應酬,沒了工作的喧嚣,沒了人群的擁擠,特别是兩人可以放放松松地牽握着手,可以毫不掩飾地盯住彼此的臉,聊個沒完沒了,我還是感到很惬意的。

     “先去哪兒?”他問。

     “聽你的。

    來京興市好幾年,我哪兒也沒去過。

    ”我答。

     “古河口。

    ”他對司機說。

     古河口是潮白河與古運河的交彙處,唐朝時依山傍水建了一座望江亭,原來是一片荒灘野地,現在已經開辟成了公園。

    此時,雖然不是京興的雨季,緩緩的潮白之水與有些渾濁的運河之流,在望江亭前狹路相逢,兩水相遇扭滾到一塊兒,形成許多大大小小的旋渦。

    水打在岸邊的石頭上,“轟”的一聲響,濺起一尺多高的水花。

     水花濺落在身上、臉上,帶給我倆身心的輕松與惬意。

     “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

    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

    ” 望江亭處,忽然傳來朗誦毛主席詩詞的聲音,這聲音沙啞、混沌,像是一個老太婆的幹号。

    我倆好奇地走近望江亭,令人震撼的一幕映入眼簾:一個赤身裸體的老婦人,蓬頭垢面地站在望江亭的長條凳上,雙手捧着一本巴掌大的紅塑料皮《毛主席詩詞選》,迎着江水,旁若無人地大聲朗讀: “笑也不争春,隻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老婦人似乎很面熟,戴着一副黑塑料框的近視眼鏡,大約五十歲左右,曬成古銅色的皮膚,布滿了黑泥,渾身瘦得皮包骨頭;那Rx房似乎根本就不曾存在,一對黑乎乎的乳頭連着肉皮,貼在胸骨上;大腿比漆蓋還細,像骷髅似的直托着一個凸現的盆骨;在女人最具神秘的地方,卻恥骨格外突出,黑乎乎一片,慘不忍睹。

    老婦人在衆人的圍觀下,繼續呲牙笑着,顯出一副坦蕩的架勢,幹号道:“寂寞常娥舒廣袖,萬裡婵娟且為忠魂舞!” 方子洲突然脫了自己的上衣,走上去,披在老婦人的身上,說:“大媽,您怎麼到這兒來了?回去吧,大爺在家等您呐!”他的眼睛濕潤了,竟盈着淚水。

     旁邊看熱鬧的一個老年人,戴着一副鏡片很厚的眼鏡,對方子洲說:“先生,好心眼兒沒用,警察都管不了,給一件衣服呆會兒就扔啦!我這樣,丢十幾件衣服了!” 一個瘦臉小夥子怪叫一聲:“你們懂啥!老太太這叫玩酷!人家這叫裸奔!屬行為藝術!國外都興這個,你們丫管得着嗎?” 聽了瘦臉對瘋婦人怪異的污辱之言,在我眼裡性格綿羊一般溫順得幾近懦弱的方子洲,突然變了臉。

    他竟然一步跨了上去,一下就抓住了那個瘦臉的衣領! 他憤怒地大吼道:“你個小癟三,怎麼不讓你老婆玩酷,滿裡弄裸奔呀!” 那瘦臉也不是一個善岔子,感覺方子洲的怒吼讓自己當衆跌了份兒,對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方子洲,沒有絲毫畏懼,操着絕對地道的京興土話,罵罵咧咧地拉開了架勢,怪聲大叫道:“擋橫兒?找碴兒?想碴架不是?一大早兒,誰他媽褲裆開了,把你丫個南蠻子露出來?我他媽一口吐沫淹死你丫頭的!” 此時的方子洲沒了上海人的文弱,立刻凸現了北方漢子一般的強悍,他憤怒地舉起了拳頭,眼裡兇光四射,與角鬥的公牛沒什麼兩樣! 眼看着兩個人就要扭打起來了,我急忙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