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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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學生我收下了。

     第十九場:農大教室裡 珍珍在教室裡認真地聽李教授講《小尾寒羊的養殖》。

    臨下課時,獸醫小高滿頭大汗趕來了,他闖進教室顧不上給教授打聲招呼就在下面拉起了珍珍。

    珍珍向怎麼了,這麼急?小高說,怪得很,有六隻羊不明不白就死了。

    我診斷不出害了啥病,就讓小王她們看着,我就趕來了。

     教授問:啥症狀?小高答:抽筋、口吐白沫。

    教授說:很可能是中毒。

    中毒?珍珍吓得頭都裂開了:雞換哥呢。

    小高說:我打電話了,他馬上來。

    正說着雞換來了。

    他招呼小高、珍珍上了他租的面的,急忙忙出了城。

    一路上,珍珍急得抓耳撓腮的,不停地催促着司機:快點!快點!司機說:快不了啦,都80碼了。

     第二十場:農具廠 趕到農具廠,小王和幾個姑娘在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的羊群中蹲着,嗚嗚地哭着,周圍還圍了好些個人。

    小王說:二百隻羊,全死了。

    珍珍像瘋了一樣,摸摸這隻,看看那隻,連哭帶喊:怎麼辦哩!……雞換認真地觀察了幾隻羊後說:羊是中毒死的,你們看,死羊的嘴裡都是白沫子。

    珍珍還在哭喊着,雞換大聲說:别哭了!哭能哭活羊呀?珍珍不哭了,愣愣地蹲在那裡,看着這倒地的一隻隻羊。

    雞換說:小高,你帶個人弄一隻死羊去縣裡化驗。

    珍珍,你們保護現場,我去派出所報案。

    圍觀者中有人說:珍珍媽已去派出所了。

    雞換給珍珍交代說:等派出所的人來照完相,你就領着小王她們,多叫些人剝羊皮,羊肉埋掉。

     珍珍媽報案回來了,她哭喪着臉罵道:哪個斷子絕孫的下的毒,這個壞良心的禽獸,這麼欺負人,店欺着開不下去了,又來下毒!……罵了一陣又哭了起來…… 旁白:真個是人倒着黴來鬼吹燈,喝涼水塞牙縫,放屁也砸腳後跟。

    張家母女開店無望才養羊,價值五六萬元的羊讓人毒死了,她能不傷心嗎…… 第二十一場:醫院化驗室 小高:大夫,是不是中毒死的? 女大夫:是中毒。

     第二十二場:汪四全羊館,包廂裡 汪四狗:蘭所長,這事你看着處理吧。

     派出所蘭所長啃了一塊羊肉,又喝了一口酒說:這事恐不好辦呀。

     第二十三場:于代鎮長辦公室夜 于代鎮長醉醺醺地舉着杯子對汪雞換說:兄弟,來,幹!人生難得一知己,我們再……再幹一杯! 汪雞換:鎮長,你不是要聽我的身世嗎?你不聽了,不聽了就喝。

     于代鎮長攔住了雞換:别,别喝,說你的身世…… 汪雞換畫外音: 我生于一九六八年,因為我媽是難産,接生婆就抓來了一隻大公雞,剁掉雞頭讓雞去閻王爺那裡報到,換回母子平安。

    我終于從娘胎裡出來了,可娘卻死于大出血。

    我爹也認為是雞換來的兒子,就給我取名叫雞換。

    爹是村裡的羊館,背着我、馱着我放羊,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成人并讀完了高中。

    畢業後,沒有考上大學我就回鄉務農。

    也就在這一年,爹丢下我去了,給我留下了五隻羊:三隻羯羊、兩隻母羊。

    也許是從小跟爹養羊的緣故吧,我起早貪黑操心這幾隻羊。

    五隻羊很快發展到了二十多隻,每年的養羊收入達四五千元。

    1993年那年,我貸款三萬元擴大了養殖規模,成了全縣聞名的養羊大戶。

    汪莊鎮大大小小的飯館都訂我的羊。

    我經營靈活、價格低廉,我養的羊成了搶手貨。

    今年初,鎮上讓我養小尾寒羊又一舉成功,為全鎮窮困戶半免費提供種羊三百多隻。

    我還想大幹一場,可是…… 鎮長、副鎮長在碰杯…… 旁白:新調來的代鎮長姓于,之所以在鎮長前面加個代字,是因為人大代表還沒有在他的名下劃圈圈罷了。

    于代鎮長通過調查認為,汪莊鎮有較好的餐飲業、手工業、商業基礎,之所以經濟不能大發展的原因是這麼大一個鎮連個像樣的工業企業都沒有。

    他想,要想在汪莊鎮有所作為,就必須在鎮長這個位子上幹出個名堂來。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

    要達到這個目的,就是要在鎮上搞幾個像樣的企業來。

    他在二十裡堡鄉當鄉長時,和深圳一家電子公司簽訂過一份開辦分公司的合同,還沒有來得及實施,便被上級派到了汪莊鎮。

    鄉長鎮長雖說是平級,可鎮的含義畢竟比鄉要大得多,鎮長也比鄉長好聽多了。

    縣委的陳副書記、縣政府的兩位副縣長都是從鎮長、鎮黨委書記的位子上選拔上去的。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自己一定要在鎮長這個位置上幹出點成績來,說不定還能當個副縣長呢,因為自己很年輕,才四十歲。

    他決定把這個項目搞起來,在人大代表正式在他名下劃圈圈的時候,把這個公司搞起來,給上上下下留一個好的印象。

    …… 汪雞換:來!鎮長,為你宏圖大展,幹! 于代鎮長:幹!…… 第二十四場:鎮政府會議室 于代鎮長:今天,我們開個統一思想碰頭會,我打算帶幾位領導到深圳去看看,開開眼界,看能不能帶幾個項目來。

     大家聽了于代鎮長的話,都很高興,除雞換外,誰都想用公款出去遊玩一下。

     誰留下負責這段時間政府的工作呢?于代鎮長提出了這個令他頭疼的問題。

    人大王主席說:邱副鎮長是分管鄉鎮企業的,他是非去不可了;劉副書記在醫院,我看就讓小汪代理吧。

    武裝部長立即表示同意。

    聽話聽音,打鼓聽聲,于代鎮長知道這幾位也要出去,便送了個順水人情說:好吧,汪副鎮長,你就管管家吧,代理鎮長職務。

    大家紛紛說:小汪年輕,又剛上任,壓壓擔子有好處。

    就這樣,汪雞換又當上了代代鎮長。

     第二十五場:汪副鎮長辦公室 經委幹事小蘇:汪死狗有老鎮長撐腰,全羊館的生意特好。

    各單位、各村辦事情,為了巴結老鎮長,都來汪四全羊館包席。

    久而久之,汪死狗仿佛就成了汪莊鎮的頭面人物,比副鎮長還牛氣。

    因為掙了不少錢,他就趕起了時髦:鄉下媳婦換成了城裡的,摩托車換成了豪華的,電話換成了移動的,房子換成了帶包廂的。

    什麼工商稅務、公安法院,都有他的鐵哥們。

    在汪莊鎮,沒有人敢惹他。

    本來嘛,他修鋪面是經委和土管的事,可這條死狗根本就不尿你,我行我素,願意把木樁放到哪裡就是哪裡。

    一個老鼠害了一鍋湯,他一帶頭,整個街就亂了。

     土管員小程:這家夥也太狂了,也不給當鎮長的舅舅争氣,老鎮長呢也真是,他就不管。

     小蘇:管什麼哩,他管了,他的油水還咋撈?汪鎮長,一句話,要想把鎮子規劃着修好,不拔掉汪死狗的全羊館,那是難上加難呀!我想,不如按三月份鎮上關于強行拆除違章建築的文件精神,拔掉它! 汪雞換靜靜地聽着,不時在本子上記着什麼…… 第二十六場:珍珍米粥店夜 珍珍媽:他們說的也有道理,可我就怕,他們不讓你當鎮長。

     汪雞換:怕?我沒處吃飯了,你還能不收留我? 珍珍媽:收!收!不收你收誰呀?哈!哈…… 珍珍:我想也對着哩,把氣出了,大不了回來還養羊。

     第二十七場:汪副鎮長辦公室 這天,他剛坐在椅子上,派出所蘭所長就進來了。

    蘭所長說:汪鎮長,給你彙報一下毒死二百隻羊的案子。

    他給蘭所長沏了一杯水說:蘭所長,你說吧。

    蘭所長說:案子已經被縣公安局确定為“6.12”重大投毒案件。

    我們審查了五六個嫌疑人,都沒有做案時間。

    所以,本案暫時還沒有什麼進展。

    蘭所長茶也沒有喝就告辭說:汪鎮長,你忙,一有消息,我立即來彙報。

    說完就走了。

     鎮政府李會計進來說:鎮長,汪死狗的婆姨來收賬,我好說歹說,就是不走,你看怎麼辦? 收啥賬?汪雞換問。

    李會計說,上個月鎮上在那裡吃過幾次飯,欠的賬。

    賬上連一分錢都沒有…… 他問是哪些人吃的,一共吃了多少錢?李會計說,吃了三千八百元,吃飯的人都有記載。

     很好!汪雞換說:付!李會計問:拿啥來付?……扣工資!汪鎮長,一次是送老鎮長,第二次是接于代鎮長,這……不好弄吧。

    總不能把書記鎮長的工資…… 一視同仁!汪雞換打斷他的話說:全扣! 那你把意見簽到票上吧。

    李會計把發票遞了上來…… 第二十八場:小鎮上傍晚 汪雞換走出了鎮政府的大門,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主動跟他打招呼,他很高興很滿足。

     畫外音:這當農民跟當副鎮長不一樣,在一聲聲“汪鎮長”的稱呼中,跟那些平時不太理你的人握手就有一種優越感。

    這當上了代代鎮長更是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受。

    大筆一揮,不管你是書記還是鎮長,就得掏腰包把自個兒吃了的飯款還上。

    你們是人,我汪雞換也是人,憑什麼你們就能嘴上抹石灰——白吃。

    我的乖乖,怪吓人的,一個月在一個飯館裡就吃掉了三千多元,我吃不上,你們也别想占這個便宜,怎麼吃進的就怎麼給我吐出來,這叫老母豬吃胎胞子——自吃自…… 喲!是汪鎮長呀,吃了沒?問話人是鎮中心小學的幾位老師,正在學校門口聊天。

     噢,是朱老師、程老師,你們好。

    我吃完飯沒有事兒幹,出來浪一浪、壓壓馬路。

    汪雞換說。

     程老師是師範學校畢業分來的女老師。

    她說:汪鎮長,别浪了,進來坐一會兒吧,也體察一下我們窮教師的生活。

    朱老師是一位有八年教齡的老民辦了,他說:就是嘛,汪鎮長,天黑了,進去坐一坐吧。

     能行。

    汪雞換說着,随幾個老師走進了校門。

    出現在眼前的是破破爛爛的教室,牆壁上裂開了口子,黑褐色的粉皮一塊塊掉了下來,窗戶上沒有玻璃,是用黑白相間的塑料布蒙着的。

    雞換随口說道:這教室這麼爛髒呀,也該修一下了。

     好我的鎮長哩,朱民辦說,工資都快一年了沒有發,還修教室哩。

    雞換吃驚地站住了:快一年的工資沒有發。

    朱老師認真地說:就是嘛!程老師說:我們學校四十一位老師,二十位民辦教師,我們的基本工資發了,但其他的醫藥費、班主任費等每月也有一百多塊是十個月了未發。

    我們憑幾個基本工資還勉勉強強能吃上飯,可苦了朱老師他們二十一位民辦教師了,十個月的工資連一分也沒有發。

     那你們怎麼辦哩,吃啥?雞換問。

     朱老師說:吃的在家裡背,沒錢就不花它。

     程老師說:二十一位民辦老師每月每人是七十五元,十個月是一萬五千多塊,加上我們公辦的兩萬塊,欠我們的工資獎金快四萬塊了。

     四萬塊?雞換繼續往前走着說:四萬可不是個小數字。

    你們給鎮上說過嗎? 嘴皮子都磨破了,人家說沒有錢。

    另一個老師憤憤不平地說。

     朱老師,雞換說,你快點去鎮政府,悄悄兒把李會計給我喊來,别說是啥事情,也别讓别人知道。

    朱老師應聲去了。

    雞換和幾個老師穿過破爛的倒下去的籃球架,來到了低矮的教師宿舍門前,粉皮牆也掉得花花搭搭的。

    和破爛教室不同的是這裡的窗玻璃擦得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