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關燈
女郎。

    第一個是笑魔君的女兒傅玉瑩。

    可是,除了小秋燕之外,其他的女郎,從沒讓他内心産生契合的感覺。

     對女人的欣賞,他有相當高的評價尺寸,而大多數的男人,通常以動物性的眼光看女人,尤其是對漂亮的女人。

     他也淡淡一笑緻意,随後舉步。

     山兩側與湖灣,都是采石場。

    南灣有一座碼頭,漁船都半擱在灘岸邊。

     豔陽高照,湖上帆影片片,滿山青翠,湖水在豔陽下閃。

     爍着鳅獄波光,站在這突出湖中的小山遠眺、心神為之一爽。

     沿山脊共有三座大型涼亭,八角玲戲極為壯觀,既可歇腳,亦可坐下來觀賞浩瀚的湖景。

    對岸十裡外便是東山,中間是蘇州至湖南各縣的航道、回頭遠眺缥缈峰,這太湖第一高峰近峰頂處,雲霧缥缈如在圖畫中。

     到達第二座涼亭,已是近午時分,二十餘名男女遊客,散布在亭四周的大樹下,有說有笑,有些則在進食,分别聚在一處互不幹擾。

     亭中有五位打扮特殊的人,一看便知不是外地的遊客,占住亭中的石桌石凳,有酒有茶,有點心果品,笑聲粗豪外型潑野,難怪遊客都避到亭外去了。

     他信步入亭,取下腰問的食物包和水葫蘆,在亭欄内的石排凳坐下,先喝口水潤潤喉。

     中間石桌的五個人,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

     ‘喂!讀書人,過來坐。

    ”那位穿粗青布外襖的大漢,像山下采石場的采石工人,友善地向他招呼:“要想買好的石硯台,我替你張羅,保證石質不下于端硯款硯,價廉物美。

    ” ‘呵呵!别想向我兜生意,我雖然讀書,最讨厭磨墨,所以所寫的字賣不了錢,這輩子休想跟上貴地一字千金的江南才子唐祝文周。

    ,’他也不客氣,提了食物包過來坐。

     圓周共有八座石轍,他加入還有兩座空位。

    他右首,是一位臉色不怎麼健康,年約花甲,光着頭穿青僧便服的老和上。

     左首,是一位豹頭環眼,船夫打扮的莊漢,一雙手呈現強健有力的線條。

     另兩位一是穿了水藍底田字圖花長衫,有幾分大爺仕紳嘲的中年人,處身在粗豪的衆人中,與他穿士子青衫一樣不調和。

     最後一位像是水上缥客,佩了一把尖刀。

     “從何處來?”那位像大爺的人笑問。

     “府城,在貴地漫遊了好些日子了。

    ”他j團和氣,有意交朋友:“小姓霍。

    諸位好,請教。

    ” “霍書生,幸會。

    ”像大爺的人也笑吟吟:“在下姓陶……” 口氣帶有江湖味,平常百姓很少自稱在下。

     接着替他引見:張船老大、王石場領班、李漂師。

    了塵和尚。

     了塵和尚是桃花塢天王寺的僧人。

    天王寺是唐代大中元年所修建,源遠流長,有百十名老僧在内舍修。

     桃花塢也是遊客必到的地方,風景比府城西北閻門内的桃花塢好,但沒有城内的桃花塢有名,因為唐伯虎在城内桃花塢,建了一座頗有名氣的桃花庵。

    而這裡雖然有莊嚴的天王寺,畢竟沒有才子所建的庵名氣大。

     這五個完全不同型類的人,居然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現在加一個書生,等于又加上一怪。

     所有的人,皆通姓而不通名。

     萍水相逢,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抛一片心,彼此有所保留是人之常情。

     “我們這些人。

    ”陶大爺喝了一口酒,打開話匣子:。

    ‘都是從小到大的鄉親,有暇就來這裡聚一聚。

     “諸位都是西山人?”霍然問。

     “不,府城外,地屬吳縣。

    ”陶大爺指指了塵和尚,他,年紀最大,也是府與縣二三十萬人口中,最令人害怕的人。

     “出家人慈悲為懷,怎麼可能是人人害怕的人?“霍然惑然。

     他出家十二年,出家之前,是吳縣六代世襲的劊于手;那把劊刀用了一百二十年,砍了上千顆頭顱,你說誰看了他不害怕,天知道他手中的劊刀,那一天會落在何人的脖子上? “别聽他胡說。

    ”了塵和尚漠然他說:“蘇州的市民,如果真怕我,每次出人,法場上人山人海,熱鬧得很,怎麼可能怕我.出人,意思是行刑決犯。

    出人以秋後決的死囚最多,一次砍十個八個平常得很。

     ‘為非作歹心中有鬼的人,應該怕你呀!”霍然從沒看過出人,信口敷衍。

     ‘正相反,施主。

    ”了塵和尚同樣不帶表情的漠然嗓音說: 不但為非作歹的人不怕,連婦女小孩都看了我就嘻嘻笑,怪吧? “是很怪。

    ” “死太平常,人心都麻木了。

    ” 了塵的口氣終于有了感慨:“法場本來是警世示衆的地方,但每次出人,卻像是趕廟會,男女老少皆興高采烈圍觀,與啼哭的家屬形成強烈的對比,恐怕隻有我這個劊子手的心感到涼。

    所以,我看破了這可怕的人間世,放下了屠刀,希望能成佛。

    ” “大師成佛了嗎?”霍然蠢蠢地問。

     瞬間,他看到了些什麼。

    或者說,他感覺出什麼了。

     “南人屠永遠成不了佛……” 突變乍生,生死須臾; 桌上桌下,同時迸發追魂奪命的雷電。

     五個人有十雙手,五隻在桌上,五隻在桌下,怎麼這樣巧?每個人都有一隻手在上,一手在下,不合常情。

    有人在喝酒,有人喝茶,有人在吃點心,有人在說話,怎麼可能同時一手在上,一手在下。

     他看到了這種異象,感覺出某些地方不對,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住他,渾身汗毛直豎。

     “南人屠”三個字,引發他的警覺感猛然并發。

     某些神經感覺銳利的人,可以感覺出兇險的存在。

     許多動物,這種本能更為強烈銳感,與生俱來,可以及時逃離兇險。

     動物或人,如果動了殺機,乙神便會投落在獵物上,無形的殺氣便會籠罩住獵物。

     獵物如果感覺銳利,便可感覺出這股無形壓力。

     他就是感覺銳敏的人,而且他練了心神控制術。

     可是,對手太強了。

     桌上桌下,都有緻命的暗器向他集中。

     似在同一瞬間,十手同伸。

    桌上的餐具食物齊飛,無恃的拳風掌勁似萬丈波濤。

     他身形暴退,“砰”一聲背部撞毀了朱色亭欄,人向亭外倒翻而出,向斜坡翻滾而下。

     亭中的五個人,被飛散的食具擊倒了三個人。

     和尚與陶大爺,仰面倒滾至亭周的石排凳下,暫時失去躍起的能力,來不及出亭追逐。

     這瞬間,人影如飛隼下搏。

    兩個女人的身影,從亭側的花樹下升起、疾落,淩空猛撲滾勢未止的霍然,飛騰下搏的速度驚人,衣裙飄飄中,手與腳下伸,玉指如鷹爪,手與腳皆是緻命的武器。

     是那一主一婢兩個漂亮女郎,負責外圍的截擊。

    如果亭内的五個人得手,就用不着她們出面了。

    可是獵物已經逸出,核她們出面收拾殘局啦! 暗器先下,針釘一類小型銳利的暗器,向下攢射有如暴雨打殘花,灑向滾動中的人。

     =生死關頭,他迸發出生命的潛能,滾勢猛然停頓。

    向下灑落的暗器;是以他的滾勢速度,而定前置量發射的,他倏然停頓,暗器落空。

     猛然向側方的草木叢中一鑽,如飛而遁。

     “他從那邊走了。

    ”有人大叫。

     他隻能憑本能逃避災禍,盡快地遠離災禍現場。

     有多遠就走多遠,不管東南西北,事實上他将屆精疲力盡境界,眼前朦胧也無法分辨方向,人地蟲疏,不知身在何處。

     身上的創傷已經麻木了,已感覺不出痛楚。

    他也要求自己忍受,把痛楚忘掉。

     能忘掉痛楚,才能有精力逃出死神的掌心。

     他辦到了,痛楚已不再存在。

     追的聲息己不可聞,沒有人能追得上他。

     “他們是些什麼人?”他自問。

     不可能找出答案,他根本不認識這些人。

     這些人知道他要遊神女廟,要遊富頭山,預先布下埋伏等他,這是千真萬确的事。

     誰有這種未蔔先知的神通?該有脈絡可尋。

     先不必多想,脫險後再說—— 邊城書居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