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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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面便倒。

    文俊一腳踏住他的胸膛,惡狠狠的罵道:“你這狗東西死有餘辜。

    我警告你,太爺要是日後知道屠百萬有個三長兩短,你鳥百萬必将家破人亡,自食其果。

    收起你那卑鄙無恥的壞念頭,不然,哼!你将後悔嫌遲。

    ”罵完,一腳将他掀了兩個大筋鬥,揚長而去。

     “不知好歹的……哈哈!”鳥百萬狂笑起來,那雙暖昧的眼睛,突然亮起甚甚神光。

     文俊到了大西街,推開如生堂的大門,寒風挾着雪花擁入門内,把正在爐邊大磕睡的五個人警醒。

     “哪位是掌櫃先生?” “我就是。

    ”一個有白花胡子的人站起說:“客官要檢藥?單方請命來。

    ” “在下是賣藥的,貴店要不要千年玄參?” “什麼?”花胡子警叫:“大冷天開玩笑!從沒有人見過千年玄參,連大明天子也沒嘗過你就可以看過。

    ” 文俊取出藍革囊中的玉瓶。

    倒出來兩片清香撲鼻的玄參,遞到花胡子手中,又說:“真正千年玄參,拔毒培無,人間珍品,隻賣兩片。

    ” 花胡子眼睛睜得比燈籠還要大,審視無臭那烏光閃亮,清香撲鼻的兩片玄參,半響張口結舌他說道:“極家傳說中的珍品,客官你真要賣?” “在下豈敢與先生開玩笑?” “這寶物誰也沒見過,請怒老兒有一不情之請。

    西口街有位東主,三年前登九頂山,不慎被毒物所傷,纏綿床第三年,可否請貴客随老紋佳西街口一行?如珍品有效,本号當緻重酬。

    千年的玄參從無人識得,客官尚請如老漢與懷疑之罪。

    ” 文俊收回玄參片,說道:“好吧!這就走麼?”二人到西口街,文俊猶得所需盤纏。

     午後一過,文俊背着一大包食物,灑開大步直往兩河口奔去。

     天下稱為黑河的河流,為數甚多,真正有名的共有三條。

    一是歸綏的黑河。

    也稱為金河。

    二是東北的哈刺木倫河,三是西北的額濟納河,也叫張掖河。

     文俊一聽氓江也有一條黑河,便想起圖上的黑色河流。

    一般武林朋友,前來城江關察看雷音大師遺迹,大都往氓江上遊北上,踏破鐵鞋失望而回。

     文俊以圖上的黑色河流揣測,料定鎮江關以上絕不會有雷音洞府,可能就在不遠的黑河附近。

     茂州到兩河口,不過八十裡,文俊知道大雪所封的山徑裡行人稀少,便展開功向前飛趕。

     不到四十裡,在前面已被大雪阻塞的小道中,有一群人在四面分立,遠遠地就可看到兵刃的閃光,他腳下一緊,驚過衆人分立的所在。

     這些人文俊全都不陌生,正是文川酒店中的三拔人。

    另,陋個人文俊也認得,那是文俊不願見的東方英東方群兄弟,翠園的小主人。

     文俊恍然在悟,怪不得昨晚覺得鹵音欺熟,原來是他們兩個,難怪! 文俊一到,這裡已經動手了。

    光山主和金毛吼阻截住東方英兄弟拼命,三名老少與兩個豹頭環眼大漢厮殺。

    四拔人功力相當,半斤八兩。

    誰也難上風。

     文俊不管他們,但小道上刀光劍影紛飛,将路阻死了,他要過去,非卷入旋渦不可。

     文俊暮地大吼道:“住手!你們還未到鎮江關,便自相殘殺起來,雷音洞府沒看要到,卻看到了血腥。

    你們,為何不同舟共濟,共讓壯舉?” 誰也沒聽他的,拼鬥益烈。

    他正想強行出頭化解,耳中卻傳來了清晰語音,直貫耳内: “娃兒别管閑事,他們是罪有應得。

    ” 文俊心中一震,脫口輕呼:“傳音入密!” 他舉目在左近搜視。

    空山寂寂,天雪綿綿,白茫茫銀色世界,那有半個人影?聲音又至:“無側隐之心,無人義之心,誰也到不了雷音,且将遭到報應。

    你走罷!黑河之源,苦行之谷,行再相見。

    ” 文俊舉手向四周羅圈輯,長嘯一聲。

    展開九幽淩虛摩影絕世輕功,由刀光劍影上空飛越,一閃而逝。

     入暮時分,他到了兩河南口,冒險踏着江上不,越過了氓江,沿着淡灰色的黑河南岸急走。

    當夜,在一處山崖上躲過風雪。

     午夜時分,他行功方單,風雪已停。

    他還跳白茫茫的銀色山彎,一絲淡愁湧上心頭,隻覺過去的往事,如夢如煙在腦中一一閃現。

    而那蒼涼狐寂的感着,勾起了他無盡的哀傷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長歎。

     摹然,遠處傳來了一絲動人的肅音聲源似發自那遙遠的峰頭,但入耳八音顯明,清漸已極。

     起初,肅聲不疾不除,平和肅木欣欣向榮,有如沐春風之感。

    之後,肅聲愈載愈高,似若萬馬奔騰,充滿豪壯殺伐之音,令人之血脈憤張,怒然奮起,文俊幽幽一歡,自語道: “驚天動地,氣吞河獄!這人的際遇,可說得天獨厚!” 随着他的自語,蕭聲逐然一變,低沉震顫緩慢悲咽的音調,似在述說着一生的崎岖而不幸,充滿了悲涼孤苦的情綜,也像是苦意傷心的往事,無可奈何他說着英雄未路。

    而在整個過程中肅聲中,泛濫着一絲潛在的憤怒感情,穹憤世的怨恨,這才是一樂章的主題。

     文俊沉侵于肅聲中,眼角現出兩顆晶瑩淚珠,他蒼然長喂,歡道:“滄海桑田,歲月升沉人生短促,福禍難料。

    思往日之悠悠,歡晚境之蒼蒼。

    老前輩,你有滿腹心酸難遺難排,我惟願你平安甯靜,度此餘生。

    ” 肅聲搖還,不是功參造化的武林高手,絕不可前有此功力,所以文俊認定這肅聲當是高人所發。

     肅聲突起條沒,萬颠皆寂,文俊靠在崖邊,悠然如夢。

     第二天一早,他放開腳程,翻山越嶺沉河而進,~個時辰中趕了近百裡。

     這是。

    座大峽谷,黑黝黝的黑石奇峰,羅列二方,峭拔峰峰,恍若萬饬朝天,峽谷中無一草一木,怪石磷峋,種雪五尺,那細小的黑河早就無聲地消失。

     谷口一座巨大的黑色聳立石頭,上面刻了三個大有一尋的三個大字“苦行谷”如不留心,不易發現。

     文俊心中狂喜,向内急轉,轉過一兩裡亂石,前面是兩座大石形的一個窄門,頂端也刻了八個大字“其心不正,休入此門。

    ” 他想:我梅文俊行事,無心可簽,我何所懼哉?大踏步跨入,向裡便走。

     不遠又是一座石門,上面又是八個大字“所行有虧,休入此門。

    ” 文俊毫不遲疑,越過石門,轉過了無數山角,向左一轉折。

     站在轉折處内望,兩座黑色巨石推疊的奇峰,形成一座巨大的牌坊。

    不隔五裡外,是盤旋上升的登道,登道頂端是一塊巨大的白色石屏,縱直在半空中,十分醒目,更醒目的是白石屏上的四個大黑字“雷音古洞”,仰首輝望,看去相距不到十來裡,但字迹十分清析,不知究有多大。

     那兒,隐隐傳來幾聲磐音,令人心神為一靜,萬虛俱消。

     但文俊卻停步不進,神色蒼然,木然地注視着牌坊橫幅上渴語,欲哭無淚.渴語是這樣說的“入我雷音,萬欲俱消,共參大乘,廣結善緣,習技尋仇,争氣雪恥,如有此念,勸君回頭。

    ” 文俊心裡在狂喊着:“我不是參大乘來的!這裡不是我該來的哪!” 他悄然拭掉裡具下流出的淚水,取掉面具納入懷中,再擡頭遠望雷音古洞四個大字一眼,傾聽那萬慮俱消的盤聲半響,突然展開九幽魁影輕功,傾全力狂奔出谷。

     良久,遠外盤聲倏止,一條淡淡身影,沿石登道閃電似掠下,向石峰形成的牌坊飛來。

     不久,牌坊前突然現出一個逢頭垢臉的者花子,他凝神着文俊遺下的足印,募地頓足罵道:“假和尚該死!留下這勞什麼警語,誤了我的大事!不成!等了幾十年,好不容易等了這麼一個好孩子,他怎能老老實實地走了?何況他又習有老和尚的九如心法呢?我得追他回來!”說追就追,身形一晃,疾逾電閃,向谷口一閃而沒。

    式的功力已是不錯,他灰心之餘,以狂奔來發洩心中的怨積,不辯高低方向,快如飛星掣電,不知越過了多少高山,踏過了多少凍結的深源。

    他耳中隻有一句話:“完了!完了!‘是的,完了!唯一的希望完了!今後,他口有憑既有的功力,和宇宙神龍生死一決了! 他腦中昏沉,本能的朝一個方向奔。

    終于,經長期的消耗真力,他漸漸地筋疲力盡,漸漸地神智昏迷,漸漸地被心中的絕望意識所擊倒。

     他神智全失,向前踉跄奔馳,向一處白茫茫的山脊奔去。

    每一步,仍有八尺以上的距離。

     左前方,閃電似掠來一個淡淡灰影那是雷音古洞的老花了,他追到兩河口,知到這孩子已另走他途,急趕回頭路獨追。

     在銀色世界中,三五十裡内有人行走,仍難逃過功力深厚的高手眼下。

    他已經早就發覺文俊的身影,正向那神秘莫測奇險其絕的所在奔去。

    急得額上直冒冷汗,相距三四裡,他發狂地大叫道:“孩子,快停下!停下!前面去不得,停下!” 他聲如巨雷,遠傳十裡。

    可是文俊已漸入昏迷,身外衷毫無感覺,仍向前急走。

     山脊到了,老花子也到了。

     文俊知覺全失,向前一撲。

     老花子百忙中掠到,相距四五丈,突然伸手虛空一抓。

     文俊身影一側,但他的沖力太大,隻窒了一窒,向下一栽,立時不見。

     “我該死!假和尚也該死!”老花子在文俊落下處掩大呼道:“半步之差!半步之差! 這孩子神智已失,跌下千丈黑龍潭,不跌成肉泥,也将永埋潭底。

    假和尚害人不淺啊!” 文俊悠悠醒來,隻覺渾身酸痛,眼前其色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他想轉側,不成,渾身力道全失。

    他隻能開合雙目,感到身下的岩石,傳來澈骨奇寒而已。

     他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渾身力道何以完全失去。

    良久,耳中突然聽到一絲肅聲。

     黝黑的空間裡,蕭音在空氣中抖顫,凄涼,低回,令人聞之酸鼻,哀上心頭,心弦中發出共嗚,泛起無盡的哀傷。

     良久,蕭音突斂。

    文俊的眼中充滿了淚珠,發出一聲凄涼無比的悠悠歎息。

     “娃娃,你該醒了!”這聲音真冷,不像發自人類之口。

     文俊心中一震,打一寒顫。

    但他知道自己未死,分明仍在人世,不然何以有如此真實的感覺呢?他吃力他說道:“我沒死!請問是哪位高人救了我一命?” “别問是誰,你感到怎樣了?” “渾身癰力,如同癱瘓。

    這裡何以如此黑暗呢?” “算你命大,從高崖跌下黑潭的人畜,隻有你是唯一幸存的東西。

    但要晃沒有老夫在,你也活不了。

    ” “謝謝你,老前輩,晚輩沒齒難忘。

    ”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

    ” “晚輩感銘五衷。

    ” “你得替我辦一件事。

    ” “晚輩力所能逮,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 “你可不能反悔。

    ” “晚輩并未答應去辦,但晚輩将盡全力。

    大丈夫千金。

    一諾,絕不輕言背信,允諾必先明辯,晚輩不敢輕言,但請老前輩吩咐,經便斟酌。

    ” “哼!你先答允老夫必能辦到才行。

    ” “晚輩恕難答允,老前輩但請先說。

    ” “你非先答允不不然唯有一死。

    ” 文俊不悅的說道:“老前輩好沒道理,難道說要晚輩取天上月亮,晚輩也必須答允不成?死固是人生憾事,但死并不能令晚輩屈服,做那不可能之事。

    ” “娃娃,你不怕死我倒相信,不然就不會投崖自盡。

    ” “胡說,晚輩昏神失足,怎說自盡?大丈夫當堂堂正正求生,豈能效弱者之為自絕? 哼!” “你不先答允老夫,隻能一死,與自絕又有何分别。

    ” “這另當别論,不達良心,信守不逾隻能算是死道。

    ” “喝!你這小子倒有一肚皮歪道理,就讓你死于道吧!” 黑暗中立時聲息俱無,隻有氣流的嗡嗡微響。

     不知過了多久,文俊動彈不得,運功又不可能,他隻能靜靜地等死。

    漸漸地,他口幹舌燥,肚内肌火中燒。

    平時,他三五日不吃不喝,仍無饑渴之感,可見已經躺了十日經上了。

     他漸入昏迷。

    腦中前程往事,紛至沓來,遠處的蕭聲,不時在他耳中響起,如位如訴,哀傷蒼涼,撕裂着他的神經,給他無比的經神折磨。

     但他仍然一聲不出,絕不屈服。

    終于,他昏倒了—— 文學殿堂赤雷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