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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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她。

     野生藤盛開着淺色的花朵,長得郁郁蔥蔥,茂盛得簡直令人吃驚。

    下午天氣溫暖,時而還能遇到來散步的人影,四周既不寂寥,又不感到嘈雜。

     這次散步,野野村和三津技之間有了進一步的心靈相通之處。

    他對三津枝或多或少懷有好感,所以才将口頭相約付諸實現;然而,三津枝也清楚地感覺到,今天與野野村一起觀賞野生藤的伴侶,也可以不是她三津枝。

     将近4點時,野野村拍照還沒有過足瘾,三津枝決定告别野野村先回家了。

    她漸漸地擔心起家裡來。

     野野村一直将她送到看得見汽車站的地方,露出一副稍稍猶未盡卻10分坦然的表情,朝着三津枝揮動着一隻手,說聲“再見”,然後朝着池塘的方向返回。

     昨天,就這些事,三津枝完全能夠毫無保留地說出來。

     但是…… 如果現在三津枝為葉子作證,證明她當時不在1叮,那麼刑警為了證實三津枝的證明,一定會詳細調查三津枝與葉子邂逅前後的去向。

    如果丈夫知道了她昨天與野野村兩人在S池塘郊遊的事,會怎麼想呢? 一想到這裡,三津枝不由地緊閉嘴唇,擺出一副防備的架勢。

     三津枝于四年前經人介紹後與丈夫酒井結婚。

    兩人都是晚婚。

    三津枝在一家中等規模的電機公司經濟課工作。

    那家電機公司與酒井工作的銀行有業務關系。

    三津枝被公司視為“柱石”,不知不覺地過了适婚期,在上司的過問下才結成了那段姻緣,終于擺脫了“老處女”的谑稱。

    據說,酒井也是工作狂,直到當時38歲還獨身生活。

    他就是那樣的人:待人樸實,工作一絲不苟,性格内向,不乏小肚雞腸之處。

     丈夫也許會懷疑,如果真的“就這些事”,為什麼那天不向他作說明? 如果是與同學偶爾邂逅一起去喝喝茶,那麼為什麼他還會特地打電話來邀請她去S池塘玩?都知道那裡山麓一帶有不少旅館和汽車旅館…… “我該怎麼說呢!” 因為沉默得太久,刑警露出詫異的目光。

    三津枝留意到警察的視線,嘴裡很自然地發出一聲歎息。

     “也許是谷森君的錯覺,多半看錯人了吧?昨天下午2點左右,我去百貨商店了,3點以後才回到家的,以後就一直在家裡。

    ” “你是說,你跟本就沒有在I町遇見過谷森君?” 于是,他向三津枝透露了谷森葉子涉嫌的事件。

     昨天下午,在城市東部K町(與I町的方向相反)的住宅區裡,一個叫田邊厚子的酒吧女招待被一塊抹布勒死了。

    田邊厚子一直是單身生活。

    發現者是住在厚子附近的一個朋友。

    從驗屍結果等來推測,厚子是下午4點到4點半之間被殺的。

    屋内有被翻找過的痕迹,雖然可以設想這是一件流竄作案,但警方也不能排除兇手洩憤報複、戀愛不成等導緻作案的線索。

     警方随後查明,被害者與一個叫谷森滋的作家有來往。

    但是,案發時谷森滋在為自己的廣播劇錄音,顯然不在現場。

    同時,警方還查明一個事實:谷森滋平時與各種各樣的女性常有交往,為此經常與妻子谷森葉子發生争執。

     所以,葉子成為涉嫌者之一,警方要求她說出案發時的去向。

     倘若是那起事件,三津枝記得在當天晚上的電視上看到過報道。

     “谷森葉子說4點左右在I町的汽車上與夫人見到過,如果這是事實,不就證明谷森葉子與事件無關了嗎?” 不在殺人事件的現場——當時,三津枝的确感覺到胸膛裡有着一種無法擺脫的沉重,她稍稍有些動搖,但自我保護的本能随即便擡起頭來。

     事态倘若有如此嚴重,如果三津枝或多或少也有些關聯的話,豈止會受到丈夫的訓斥,甚至會影響到他在銀行裡的處境。

     三津枝越想越不對頭,看來拒絕作證是惟一的辦法。

     “我不知道谷森君是什麼意思,無中生有地提起我的名字,我也很為難啊!自從上個月同學會以後,我真的沒有見過她。

    ” 翌日下午,刑警又來拜訪她。

     “谷森君不顧死活地堅持說見到過夫人,要我們再來确認一下……你還想不起來嗎?” 警察用懷疑的目光審視着三津枝茶褐色眼睛的深處。

    三津枝想要掩飾自己的心虛,便擺出一副更加抵觸的拒絕态度。

     以後,警察再也沒有來過。

    三津枝心裡感到惶然,擔心這次葉子會親自上門糾纏;但是,這樣的事沒有發生。

     三津枝家附近住着一位家庭主婦,丈夫在電視台裡當記者。

    大約一個月後,三津枝聽這位主婦說,女招待被殺事件,最後沒有找到嫌疑人的關鍵證據,偵查工作實際上已經停止。

     雖然那家電視台與葉子工作的電視台不是同一家,但三津枝還聽那位主婦說起,葉子曾被當做是那起事件的最大涉嫌人,以後無法再在電視台裡待下去,便主動辭職了。

     也許就是從聽到這話的時候起,三津校内心開始隐隐地萌發出一種恐懼的情緒。

     此後的三年時間裡,那種恐懼如頑症一般沉睡在她的意識深處,絲毫沒有消失。

     葉子會是多麼地恨她! 也許内心裡還暗暗地發誓要報仇。

     對了!城市那麼大,葉子選住的房子為什麼竟然選到三津枝的正對面,肯定是别有用心…… 三津枝呆呆地站立在房門口,思緒萬千,天不知何時已經暗淡下來,她感到身體發冷。

     三 從那天起,三津枝的生活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說得更具體一些,明顯的變化是從第三天開始的。

     這天早晨10點左右,三津枝從冰箱裡取出200CC裝的瓶裝牛奶,打開塑料封口和蓋子,用手掌輕輕擦了擦瓶口,便直接将奶瓶送到了嘴邊。

    每天早晨在廚房裡就着奶瓶喝一瓶牛奶,這是她長年養成的習慣。

     喝剩三分之一左右的時候,三津枝忽然感到舌尖上有細微的異物,便用指尖将異物從舌尖上撮起。

     那件異物在食指上也有尖削的感覺。

    湊近眼前一看,是米粒大小的碎玻璃。

     三津枝頗感驚訝,便用網勺将剩下的牛奶過濾一遍,結果在網勺上留下一塊鉛筆頭那麼大小的三角形尖玻璃和三塊再小一些的玻璃。

    也許有幾塊已經和牛奶一起喝進肚裡去了。

     三津枝覺得胃裡似乎有些隐隐的刺痛感。

     牛奶是送奶人送到設在門柱下方的牛奶箱裡,三津枝和平時一樣,早晨從牛奶箱裡取來牛奶放在冰箱裡。

    丈夫不喜歡喝牛奶,所以隻訂了200CC一瓶。

     三津枝馬上打電話向銷售店提抗議。

    銷售店老闆以一種不太相信、誠惶誠恐的口吻回答說,馬上向制造商詢問,同時帶上新鮮的牛奶去三津家作為賠償并了解詳細的情況。

     三津枝挂斷電話後回到廚房,重新用指尖撮起一塊最大的碎玻璃看着,心想如果當時不注意而一口吞咽下去的話,玻璃在食道中會劃破…… 三津枝腦子裡閃現出一個想法:也許是葉子…… 如果葉子要這麼做,易如反掌。

    因為三津枝不可能每天清晨将剛送來的牛奶馬上取走,她完全可以偷偷地打開牛奶瓶的塑料封口和圓紙蓋,投入碎玻璃後再不留痕迹地按原樣蓋上,這是一件輕而易舉就能做的事啊。

     幸虧早晨喝牛奶時發現,才沒有釀成大禍,但……以後如果不加防備些,“敵人”不是還會設下更加陰險的圈套嗎?因為在這算不得堅固的住宅裡,三津枝幾乎一整天都是一個人呆着。

     牛奶事件以後,三津枝總是倍加小心,即使白天也将房門和邊門都從内側鎖上;購物也大抵都是在上午進行,傍晚天色昏暗後就決不外出。

     郁夫回家時;因為吊在背包上的餐具會發出聲響,所以一聽到,三津枝就先将房門鎖打開。

    即使郁夫還是一個孩子,但隻要有他在,三津枝也會感到心裡踏實。

    在5月的休假季節,郁夫并沒有去大阪旅行的迹象,去大阪的事不知不覺地不提起了。

     三津枝将自己關在家裡以後,每天常常會不自覺地透過窗戶窺察葉子家的房門。

    那幢住宅,樓梯設在水泥牆的外側,從走道上可以看見面對街道的房門。

     在天氣晴朗的日子裡,葉子總是陪着一歲半的真弓到住宅區的道路上玩。

    看來正如她自己說的那樣,她一般總是待在家裡。

     同時,三津枝也有機會常常能看到估計是葉子丈夫谷森滋的身影。

    他是劇作家,另外設有工作室,常常是在午飯過後或下午很晚的時候才見得到他的身影。

     在連續休假已經過去的5月中旬,一天下午,一個身着茶褐色千鳥格子西服的高個子男人,毫不在意地從葉子家裡出來。

    從他反手帶上房門的動作,一眼就看出是谷森滋。

     他在住宅區内幽靜的道路上緩緩地走着。

    聽說他的年齡與葉子相同,因此大概是36歲。

    從他蒼白瘦削的面頰到稍尖的上唇線,都透露出一個腦力工作者特有的氣質。

     走過三津枝窗前時,他也許是感受到了三津枝的目光,突然揚起頭來。

    三津枝來不及躲避,兩人的目光交織了一下。

     見三津枝向後退縮,他停下腳步,朝她點點頭,攝人心魄的眼眸裡出乎意外地露出溫和的微笑。

     他的表情,具有一種對妻子的朋友禮貌周全的親切感。

     三津枝慌忙也向他緻意,久久沒有控制住内心的悸動。

     看來谷森滋屬于容易吸引女性芳心那種類型的人。

    三津枝記得三年前聽刑警說過,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夫婦之間争吵不斷;現在親眼看到谷森滋的形象,覺得葉子有那樣的男人作為丈夫真是幸福,三津枝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無法壓抑的嫉妒。

     翌日傍晚,三津枝家門前的窖井蓋開着,三津枝走過時差一點兒掉下去。

    原來市政建設部門常常會不作任何通知,突然來做下水道工程,白天有時也會打開那茶褐色帶鏽的蓋子,但打開以後,作業人員總會随即将它合上;因此,三津枝對腳底下的窖井壓根兒不加注意,她走出家門是想要将半夜裡會來回收的菜皮垃圾桶放到設在道路旁的垃圾房邊上,不料窖井蓋卻開着,差一點兒連人帶桶一起掉下去,幸好她本能而及時地将身體的重心移到後腳上,才沒有出事。

    窖并大約有2米深,看着那個黑暗的洞穴,三津枝感到不寒而栗。

     緊接着,三津枝的目光突然地投向葉子的房門。

    燈光透過窗玻璃洩出來,看到房間裡似乎有人影在活動。

     難道又會是葉子幹的? 難道自己無法逃脫來自她的報複? 三津枝突然感到一陣無力自拔的恐怖。

    她呆呆地站立在那裡,眼看着就要哭出來。

     “晚上好!” 一個女人輕盈的聲音将她驚醒。

     走上前來向她打招呼的,是郁夫的母親阿關。

    她名叫和代。

    看來她剛下班回家,身穿一套老式的藍色套裝,胸前抱着背包和超市的紙袋。

     “下班晚了。

    ”她向三津枝露出歉意的微笑,用手撥開被汗水貼在額前的頭發,“今天他淘氣嗎?” “他在我這裡玩;剛剛回家呀!” 郁夫住在葉子的樓下。

    郁夫的房間裡已經亮着燈。

     “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盡在你的家裡玩!” 和代道謝着正要離去,三津枝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問你呀!上次搬到你們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