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關燈
葉桑到家時幾近十二點。

    甯克打"的"送到她門口。

    甯克沒有下車,這與葉桑想象得不一樣。

    甯克隻是在車裡對着她飛吻了一下,以示道别。

    葉桑看着他關上車門,呼一聲車便離她而去。

    尾燈隻一會兒便消失在夜霧裡。

    葉桑心知這個故事随着這盞尾燈的消失,到此已經結束了。

    她渾身都感到松快。

    從南京帶回的所有的抑郁感全部一散而盡。

    仿佛原先失重的心,現在業已平衡。

    她邊開家門邊想,這下我跟邢志偉扯平了。

    邢志偉能做的,我也做得到。

    而且還會比他做得更漂亮。

    我更應該輕輕松松地回家。

    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無非如此。

    電話鈴在葉桑踏進客廳時正好響起。

    葉桑心稍微一提,她想可是小妹來查問她的未婚夫的行蹤了?卻不料是邢志偉。

     邢志偉:"聽音樂會去了?你妹夫這人還有趣吧?我這可是第五通電話了。

    " 葉桑沉靜着自己,說:"怎麼想起了我?" 邢志偉說:"看來你今天心情不錯,願意同我對話了。

    " 葉桑說:"主要是想通了。

    活着就隻有這麼個意思。

    隻要自己不在乎了,就什麼都能解決。

    所以今後,你跟我睡覺也好,跟你那個丁香睡覺也好,我都會無所謂的。

    " 邢志偉說:"幾天不見,你也變得這麼俗了。

    我們先不談我們之間有沒有一個叫丁香的人。

    我隻想問問你是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開通?開通得讓我覺得你不是你。

    是你的妹夫開導的嗎?" 葉桑便笑了起來,她說:"你這是在吃醋?" 邢志偉說:"醋也好油也好,我隻覺得除了聲音是你的,其它的都不是。

    " 葉桑說:"很有意思。

    " 邢志偉說:"什麼時候回來?" 葉桑說:"明天晚上的船票。

    " 邢志偉說:"很好。

    我會去碼頭接你的。

    回來後一切我都能說清楚,而且一切也都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 葉桑說:"但願我能信你。

    也但願你說的是真話。

    " 邢志偉說:"那好吧。

    南京見。

    " 邢志偉說着欲挂電話,葉桑突然叫了起來:"哎——别急。

    天涼了,你的那件厚毛衣放在壁櫥第二格裡,用一個粉紅色的塑料袋裝着。

    棉毛衫和棉毛褲都在衣櫃第三個抽屜裡。

    "邢志偉笑了起來,聲音很響。

    他說:"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再見。

    " 葉桑握着已經挂斷的電話,呆呆地站着沒動。

    她想他那一陣笑意味着什麼呢? 葉桑洗過澡,散發着一身清香進屋時,看到二妹已經睡得很香了。

    葉桑走到二妹的床連。

    月光正好越過窗子,照在二妹的枕頭上。

    二妹的臉在月光的照耀下,毛茸茸的,散發着有如嬰兒的光澤。

    葉桑有些驚異。

    她從來沒有注意,二妹竟是夜夜吮着月光入睡的。

    那是什麼樣的感受呵。

    月光下的夢會有怎樣意境呢。

    難怪她與人不同。

     這天的半夜裡,葉桑夢着自己上了回家的輪船。

    在臭氣哄哄的船艙裡,她朦胧地感覺到有人在撫摸她。

    長長的熱氣一直噴到她的臉上。

    她一動不動。

    她知道自己正在夢裡。

    突然她就走到了長江上,有濃霧托着她。

    她踩着輕盈的步子在霧中穿行。

    身體失重。

    裙子張揚得和霧一樣寬長。

    這樣的感覺她從來沒有過,于是她跟一個同行者說也許死了就是這麼一副飄然欲仙的樣子。

    她甚至記起這個同行者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