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長着絡腮胡子的外國人

關燈
說:“我們好人。

    ” 馬斯特阿利兩人也立刻鹦鹉學舌般道:“我們好人。

    ” 牧羊人聽懂了,把刀收起,餘怒未消。

     “我們好人。

    ”互裡塞得連連重複比劃。

     “你們深更半夜來這兒幹啥?”牧羊人警惕地打量着他們。

     互裡塞得靠過來,用手指指羊圈做睡覺狀。

     牧羊人息了怒氣,領他們走進羊圈。

     小屋内。

    牧羊人燃起一截蠟燭,屋裡立刻洋溢起溫暖的光。

     牧羊人指指土炕。

     互裡塞得掏出錢。

    意思是,他們在這兒每睡一晚給10元錢。

     草原放牧人的規矩,人,路過這兒,無論誰都有權享受這兒的住宿。

     牧羊人雖然需要錢,但他拒絕了。

     三名外國人向他伸伸拇指,他們原以為中國的老百姓都是見錢眼開的。

     黎明前,互裡塞得三人鋪好羊毛毯睡了。

    鼾聲長長短短,忽高忽低。

     羊圈的羊兒不時地豎起耳朵,它們像是覺得有什麼不安甯似的。

     互裡塞得他們醒來,陽光已經灑滿草原。

    不知何時,牧羊人早已趕着羊群走了。

    他們支起攜帶的鍋,在圈裡扒些幹羊糞生火做飯。

     飯畢,他們若無其事地來到一塊草灘,眼不時地看着天空。

     這一帶是草原的花草灘。

    背面是山,山也是綠的。

    這兒正好是一盆地,花草繁茂,空氣像過濾過似的,天,把人的眼都藍花了。

    蝴蝶在花叢中飛,野蜂在嗡嗡地采集花粉,不知名的鳥兒在婉轉啼叫。

     互裡塞得他們陶醉了。

     馬斯特阿利想:我的家要是在這麼一塊草原上住,我這皮貨商的生意肯定會興隆的。

     拉克若拉汗像是進入夢幻,喃喃自語:“中國的草原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作為小牧主的互裡塞得,比他倆更懂得這草原上的分量。

     中國草原上的獵隼更是他們垂涎三尺、夢寐已求的,有了它,就擁有了幸福。

    他們耐心地等待着獵隼的出現。

     天邊飛來幾個黑點,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獵隼!獵隼!”他們簡直要狂跳起來。

     獵隼在不遠處慢慢地飛翔,它俯瞰着草原,忽然,從空中猛地沖下,張開利爪,忽地抓起一隻老鼠,然後箭一般的飛走了。

     “獵隼!獵隼!”他們狂喊着,相互擁抱。

     與此同時,山崖後,閃着牧羊人鷹隼般的眼睛。

     他看得真切,這好像是三名外國人。

    他們來這兒為什麼看到黃剪子就狂呼亂叫?牧羊人心裡升起一團疑雲,難道是他們發神經了嗎? 這一天,互裡塞得他們,細緻地觀察了獵隼出沒較多的地帶,察看了這一帶的草原山川地貌,他們走到哪裡,牧羊人的眼就盯到哪裡。

    他想弄個明白,這幾個家夥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最後他斷定,他們是在黃剪子身上做文章。

    這可是草原人心中的神鷹啊!他聽過政府保護獵隼的宣傳,他聽過黃剪子抓老鼠精的故事。

    他還被政府高價雇用修過鷹墩。

    正是由于政府的保護,這幾年,黃剪子才多起來。

    他平時愛唱《雄鷹的歌》: “不怕暴風和驟雨, 年輕人你愛生活嗎? 願你展開翅膀飛翔吧!” 傍晚,牧羊人依舊在夕陽裡把羊趕進圈。

     互裡塞得三人興高采烈地回來了。

    他們高興地哼着小曲。

     “買隻羊吃吧!”拉克若拉汗興奮地說。

     “對。

    買隻羊吃吧!”馬斯特阿利也說。

     “想吃肉了?”互裡塞得摸摸秃頂:“好吧!吃得好好的飽飽的,明天大幹一場。

    ” 他們把牧羊人拉到羊群旁比劃着。

     牧羊人裝作不明白,輕輕搖頭。

     拉克若拉汗拿出刀子對着羊打手勢。

     牧羊人還是搖頭,他不想讓這幾個家夥吃他的羊。

     過了一會兒,他才點點頭,心想,把羊拉到外邊也是賣,正好有隻羊跛了腿,一舉兩得,他伸出四個手指。

     互裡塞得伸出二個指頭。

    牧羊人轉身要走,互裡塞得拉住他,隻好給了他四百塊錢。

     互裡塞得圍着羊群轉了幾圈,拉出隻肥胖的公羊。

    牧羊人上前制止後,指了指那隻瘸腿老羊。

     互裡塞得無可奈何,暗暗佩服中國草原牧民的精明。

     瘸腿羊像是很讨厭這幾個長着大胡子、大蒜頭鼻子的家夥,扯着屁股後退,發出凄涼和憤怒的叫聲。

     羊圈的角落,鍋裡煮着大塊的羊肉。

     燭光裡,互裡塞得毛茸茸的手抓塊羊肉遞給牧羊人。

    他,拒絕了,鑽進被窩像往常那樣睡去。

     黑暗裡,土炕上。

    互裡塞得睜着眼睛睡不着。

     6.兇猛的獵隼,他們涶涎欲滴 某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挺腰凸肚的富商,肩膀上挺立着一隻兇猛美麗的獵隼在人群裡大搖大擺。

    許多人向他投去羨慕的眼光,有人向他敬畏地點頭,富商表現出得意傲慢的神情。

     出獵或是集會,大腹便便的顯赫人物,肩上傲然挺立的獵隼,銳眼圓鼓,時而振翅,時而在主人肩頭挪動利爪,間或單腿獨立。

    主人威風凜凜,大有我國宋代詞人辛棄疾寫的“左牽黃,右擎蒼”的氣勢。

     城市或小鎮,騎馬或騎駱駝的顯貴,肩頭總是挺立着一隻獵隼,或是一隻蒼鷹。

     豪華的高級小轎車的車頂上的獵隼,任小車風馳電掣,獵隼或巋然不動,或拍展翅膀,或飛離車頂,在車上空兜幾個圈子,然後又穩落于原處。

     鷹,象征着身份。

    特别是誰擁有鷹、擁有獵隼将是一種高貴,一種威嚴。

    不僅如此,獵隼由于它兇悍矯健,還有它獨特的作用。

     浩瀚的沙漠中,行走着一隊尋找金沙的采金者,他們騎着高高的駱駝,躊躇滿志,神采飛揚。

    沙漠中留下一趟深深的駝印。

     前面,沙漠的沙粒中呈現出閃閃的金光。

     “金沙,金沙!”采金者紛紛跳下駱駝,向金沙撲過去。

     太陽從雲縫裡鑽出,浩浩沙海,一派耀眼的世界。

    起風了,小風嗖嗖地吹動層層細沙。

    突然,從沙層中鑽出幾隻大紅螞蟻,迅速向采金者爬去。

    眨眼工夫,成群結隊的紅螞蟻前後左右從四面八方争先恐後圍向采金人。

     沙漠裡響起采金者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們或抱頭逃竄,或在沙中翻滾…… 紅蟻無情地向他們襲來。

     高大的駱駝擡蹄甩尾,仰天長鳴,發出悲号。

    紅蟻爬上它們的腿,迅速布滿全身。

    駱駝痛苦的顫抖,少頃,便頹然倒地。

     采金者,有的剛剛爬到駱駝跟前就奄奄一息,有的已經爬上駝背,駱駝和人一起倒下斃命。

     密密層層的萬千蟻群争相蠶噬着人和駱駝血肉。

    眨眼間,隻剩下一堆骷髅。

     陽光下,大漠裡,白森森的骨頭。

    蠕動的紅色大螞蟻群。

    小風嗖嗖地吹動着細沙。

    大漠死一般的靜。

     在沙漠中,任何一位冒險前往者,都會遭到相同的命運。

    即使是兇猛的老虎進去也在劫難逃。

    這片蘊藏着極豐富的金沙子的沙漠裡,除有一種專吃紅螞蟻的老鼠外,其它任何動物進去,頃刻便被紅蟻噬食。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做黃金夢的求财者都葬身于這片沙海。

    人們隻好望金生歎。

     不知何時,也不知何人竟奇迹般的将訓練好的獵隼放飛到這片大漠裡,獵隼可以吞食金沙,飛回後,主人用一種特殊方法讓獵隼把吞下的金沙吐出,于是它便成為實現黃金夢的人難得的幫手。

     紅蟻在啃噬人和駱駝後,腆起大肚子,紛紛向自己的巢穴回返。

    突然,沙鼠從洞中鑽出,它飛快地用前爪或用尖嘴在捕食紅蟻。

    螞蟻聞到老鼠的血腥味兒,發起集團式的進攻,然而沙鼠反越加高興,嘴巴在一刻不停地把螞蟻吸進嘴裡,等到銜滿嘴巴,它便以最快的速度吞進肚。

    它歡跳着,高興地發出叫聲。

    紅螞蟻的毒汁對這種沙鼠不起任何作用,反而成為它的美餐。

     沙鼠吃飽了,擡起雙爪在梳理它的毛,爾後懶懶的躺下曬太陽。

     獵隼從高空俯沖下來,陽光投下它兇悍的陰影。

    沙鼠見狀,驚懼逃竄。

    獵隼瞅準碩鼠,猛地伸出利爪,把它牢牢抓住,還未等紅螞蟻圍上,便飛向高空。

     這種沙鼠專食沙漠中的紅螞蟻。

    它是國際上價格昂貴,極為珍稀的藥材。

    獵隼是捕鼠的能手。

    隻有它,可以自由地飛進飛出這死亡的沙漠。

     獵隼,它是顯貴的象征,既可以吞食金沙,又可捕捉作為名貴藥材的專吃紅螞蟻的老鼠,還可以經過訓練後,為人們看家護院。

    它為人們創造極為可觀的經濟價值。

     中國的獵隼,在國際市場上倍受青睐。

     國外的某放牧場。

    秋雨淅淅瀝瀝。

    一堆堆深灰色的雲低低地壓着牧場。

    牧草開始衰敗。

    雨點打着互裡塞得的臉,一群牛和一群羊身上沾滿了雨水珠。

    互裡塞得大聲地驅趕着它們,牛羊争先恐後地跑進欄圈。

     互裡塞得關了栅欄走進房子。

    妻子在做縫紉。

    他們的6個孩子相互戲鬧追逐。

    他脫掉靴子,滿臉愁雲,皺紋過早的爬上了他的臉。

    這個有500頭牛、140隻羊的小牧主日子并不輕松。

     窗外有趟泥水的腳步聲。

    牧場大老闆推門進來,打着哈哈。

    他五十多歲,一副闊佬的派頭。

     互裡塞得和妻子趕緊讓座。

    妻子端上一大盤熟牛肉。

    大老闆和互裡塞得一邊飲葡萄酒一邊吃肉。

     互裡塞得說,今年的放牧收入比往年差得多。

    他抱怨天旱,牧草不肥,牛羊不壯,收入欠佳。

     “是呀!等我們賣了牛是會把牧場租用費還清的。

    ”妻子附和着給大老闆斟酒。

     大老闆仰脖灌下半杯紅酒,突然哈哈大笑。

     笑聲裡,互裡塞得和妻子滿臉驚慌。

     “我不是來要錢的……”大老闆往嘴裡填塊肉。

     “啊?”互裡塞得和妻子有些吃驚。

     “我今天是來和你們商量件大事兒。

    ”老闆故弄玄虛。

     “大事?”互裡塞得張着嘴“什麼大事還得承蒙老闆關照。

    ” “你們發大财的機會到了。

    ” “發大财?”互裡塞得受寵若驚。

     “鷹,你知道嗎?” 誰不知道鷹呢?這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事。

    互裡塞得如墜雲裡霧裡。

     “我說的是中國的鷹,就是中國的獵隼”老闆滿面紅光,手舞足蹈,唾沫亂飛:“中國的獵隼,你知道嗎?” “我知道,中國的獵隼很兇猛,了不起,了不起。

    ”互裡塞得臉上也興奮起來。

     “如果我們擁有幾隻中國的獵隼,我們就可以發筆大财。

    ”老闆神氣活現地踱步。

     “噢……”互裡塞得和妻子眼裡放光。

     “我們一定要搞它幾隻。

    ”老闆握握拳。

     “這。

    上哪兒去搞?”互裡塞得的情緒低落。

     “能,我們能搞到它。

    ”老闆胸有成竹。

     互裡塞得懷疑地搖頭。

     “眼下,中國改革開放,我們可以用經商的名義,去中國捕獲獵隼,這是我們難得的機遇。

    獵隼,它應該屬于勇敢的你和我……”老闆滔滔不絕,眉飛色舞。

     互裡塞得睜大了眼。

     “我考慮再三,你可以到中國去,因為你熟悉草原,你就是草原上的鷹。

    ”老闆鄭重地說。

     “我……”互裡塞得滿臉疑雲。

     “他……他可不行。

    ”妻子驚叫道。

     “我親愛的互裡塞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選。

    ”大老闆拿出中國地圖鋪開:“這,這是中國的大西北,這是河西走廊,這是甘肅金昌的草原,我打算派兩位最精明的小夥子和你同去,你們在那裡可以大顯身手,我可以先給你們付1萬美金,作為去中國的經費,你們兩口商量商量,我明天聽信兒”說完大老闆告辭。

     送走大老闆,互裡塞得和妻子商量到半夜。

    一萬美金這是多麼誘人的數字。

     互裡塞得躍躍欲試了。

     第二天,大老闆來了。

    他拍着他的肩:“你是我們的英雄,我祝賀你。

    ” 第三天,牧主大老闆領來33歲的做縫紉生意的拉克若拉汗,31歲做皮貨生意的馬斯特阿利。

    他們都夢想自己成為百萬大亨,個個信心十足,狂妄至極。

     爾後,他們在大老闆的指導下,縫制了鷹衣,趕做了捕隼工具,娴熟地操練了捕隼的方法。

    經短時間的培訓,互裡塞得還掌握了極簡單的中國漢語的生活用語。

     他們辦妥了商務護照,收拾好行裝,攜帶捕隼工具。

    在一個蒙蒙的天氣裡,告别家人,從陸路經我國的紅其拉甫邊境口岸進入新疆,很快與國内不法分子接上頭,乘火車到達甘肅張掖,買好用以誘捕獵隼的幼鴿,進入金昌草原。

     羊圈裡。

    互裡塞得盡管疲乏的骨頭像散架,仍激動得合不上眼。

    進入中國境内數天來,幾乎每天都是在恐怖中度過。

    想想即将到手的獵隼和大把大把的美元,他失眠了。

     7.稀疏的村落 到處留下他們的遺迹牧民的村落裡,公安局的同志們挨家挨戶調查,直到很晚才在人家的大炕上躺下。

     “老王你還沒睡着?”王有祥的聲音。

     “你也是呀!”王明芳打着哈欠。

     倆人索性披衣下床,踱到門外。

     一彎月牙高高地挂在天空,月光瀉在草原上,更增添了晚秋的涼意。

     他倆邊走邊吸煙,分析判斷了種種可能,又談到語言問題。

    抓到他們首先是語言不通。

     王明芳說:“我要下去10歲年齡,非學一門到兩門外語。

    ” “是呀!啥叫适應新時期的公安工作,這就是一項頂重要的事兒。

    ”王有祥很感慨。

     “看來,人就得活到老學到老啊!”王明芳說。

     “老王,明天豁上咱這老胳膊老腿也得把他們抓住”王有祥手指捏得嘎巴響。

    這位魁梧結實的西北大漢,曾擔任過金川公安分局的副政委,幾十年的公安工作,性格很有些像戈壁灘的沙棗樹,倔強峥嵘,無論幹啥,都有股硬勁兒。

     第二天,天色未亮,牧民家的女人便起了床,點起幹燥的牛羊糞燒煮奶茶。

    村子上空,飄起一股股兒奶茶味兒。

    牧羊人喝着甜中帶酸的奶茶吃着香粑,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他們背起用羊皮縫制的水壺,帶上炒面……村裡這頭和那頭響起了牛羊的叫聲,鞭花在晨風裡啪啪響。

     王有祥他們告别主人,發動吉普車,又踏上了艱難的草原追蹤征途。

     草原上的霧氣在旭日中越來越快地往上升,陽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