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關燈
徒,因師焉。

    蘭雪贈之詩有“九峰雲裡一詩僧”之句。

     浙江鈕殿撰福保,戊戌進士。

    餘督學浙中,按部湖州。

    歲試,烏程廪、增、附與試者三十一人,餘視點冊,其祖與陳大士同名三十一人,皆同祖兄弟也。

    因問廣文何以如此之盛,廣文答曰:“除已登科出仕者,本年大魁及拔貢入都朝考皆同祖者。

    ”因問究有若幹人,答曰八十餘。

    其祖生子八人。

    子之子,或十餘、或八九、或七八不等。

    餘贊歎久之。

    廣文曰:“其兄弟至多,皆讀書無習匪者。

    ” 此尤世間所難有者也。

    鈕氏之德益厚矣。

    餘新取入學福登亦際泰孫。

     汪司馬官同知時,車行堤上,忽風雨雷電大作,避大柳樹下。

    及霁,下車欲溲,回首猛見車窗内坐一人揮扇,童子侍。

    揭簾視之,則現影車窗玻璃中,由是不散。

    家以為異,取而供之。

    曆二十餘年,家中兒童作弓矢戲,适破之。

    玻璃不全,而影不散。

    餘通家張石卿侍讀亮基,其甥也,持此示餘。

    平視之,一殘缺玻璃片耳。

    向陽斜視之,一仙坐其中,儀容甚偉,面微紅,雙眸炯炯,白須甚長,發上著紅色道冠,衣紫,伸右臂執羽扇,俨然鏡中人也。

    所侍童子衣缺其半。

    平視之,仍一無所見。

    達摩像見于面壁之石,蓋九年精氣所積。

    此則雷雨片時,雖有仙靈避劫者,何精氣數十年不散,亦可異也。

     同年朱虹舫閣學方增留心堪輿之學,自謂新得蔣大鴻秘傳,非尋常青烏家所能道。

    有錢君者,年未三十,以青烏術自命。

    庚寅夏,僑寓宣武門外大街,徐星伯同年與往還。

    錢寓之對門某店有高竿,徐問:“此竿當門無礙乎?”錢曰:“有此大佳,我為是移寓來也。

    ”徐以虹舫為問,錢曰:“頗聞其人,尚未入室。

    ” 一日朱過徐,徐因言錢居不遠。

    朱即倩徐同往候之,與語大悅,相謂:“今海内言是學者,殆莫我兩人若也。

    ”朱蔔宅兵馬司中街,修理既協,移居焉。

    十月錢卒,十一月朱卒,蔔吉得兇甚矣。

    學問無窮,人固不可自信也。

     朱閣學官翰林時,寓宣武門内絨線胡同。

    初有子,三人一日出城,行至大街,忽有旋風起于車前,塵灰騰沸,不能見人,乃旋車回。

    未幾其夫人及子相繼而沒。

     閣學固好行善事者,皆不解其故,然行善愈力。

    歲庚寅冬有疾,閣學素知醫,每煎藥,熬大黃濃汁為湯,衆勸之不顧,服大黃十六斤,腹瀉不起。

    時其如夫人有娠方八月。

    餘為聯挽之雲:“上蒼有靈,八月定教昌厥後;大黃為厲,九泉應悔自知醫。

    ”道其實也。

     斌廉訪笠耕說某家宴客,客有以世族相誇耀者,繼而相谑,繼而揮拳,斌為解之乃釋。

    吳中翰蘭雪說吾鄉劉孟塗開在江西與同學數人論道統,中有兩人論不合,繼而相詈,繼而揮拳。

    因憶翁覃溪、錢箨石兩先生交最密,每相遇必話杜詩,每話必不合,甚至繼而相搏。

    或謂論詩不合而至于搏,猶不失前輩風流,若論道統、誇世族至于相搏,殆未可以風流目之也。

     許秋岩漕督兆椿由貴撫遷漕運總督,過楚中,有一縣令方擢武岡刺史,與許初無往來,而銳于酬應,作禀賀許。

    禀中“漕”字俱寫作“糟”字。

    許乃于禀後判一詩還之,詩曰:“生平不作醉鄉侯,況奉新綸速置郵。

    豈可尚書加曲部,何妨邑宰作糟丘。

    讀書字應分魚魯,過客風原各馬牛。

    聞道名區已遷轉,武岡是否五缸州。

    ” 慶雲崔孝廉旭,字曉林,号念堂,嘉慶庚申科與餘同為張船山先生門下士,善詩,困于禮闱已二十年矣。

    己卯春,榜後不歸,教讀都中,以待庚辰之試也。

     複下第,八月将歸。

    其先德事母孝,冬夜自起煮豆粥進母,念堂為作《寒宵煮豆圖》,求文士題詠,因亦屬餘。

    餘題雲:“花落棠梨春樹枝,百年魚菽不堪思。

     與君共有《南陔》淚,未忍題君煮豆詩。

    “念堂刻詩集二冊,又為題詞。

    餘賦七言斷句二篇:”潦倒西風落木多,一杯相屬且高歌。

    清詞合共香山老,雙屐龍門載酒過。

    “”吾師一去吳江冷,零落遺編付剡藤。

    傳得佛馱鐵如意,人人争識雁門僧。

    “船山先生守萊州,乞養歸蜀,過吳門因暫留。

    歲甲戌春,遂卒于吳門。

     夫人以喪歸,零丁飄泊,惟三女依母存焉。

    石琢堂廉訪蘊玉為同年生,為刻其遺稿二十卷。

    念堂為詩深得師傳,故次篇雲然。

    題畢不禁南豐之感。

    其少君又刻《補遺》六卷。

     舊友楊秀才天玉,丙子秋赴金陵。

    錄科前一歲,丁本生母憂,是時降服已阕,而學官未之申明,格不能試,附船而歸。

    及燕子矶風浪大作,舟覆,同舟十四人皆沒于水。

    江故有救生船,因浪大俱袖手坐視。

    潛山柳舍人際清,寒士也,時為諸生赴金陵應試,适見之,泊舟懸賞以募救者,獲起七人,楊公與焉。

    柳為之解衣贈路資,七人由是得生。

    而柳之試資已罄竭蹶,至金陵稱貸以畢試事。

    是科獲隽,連捷成進士,授中書。

    柳之釋褐在救人之後,未始非陰骘有以緻之也。

     江甯吳葆恬者業醫,住細柳巷。

    一日門首閑眺,翹一足于戶外。

    俄頃間聲音袅娜,舉動娉婷,宛一女子矣,自言:“我明代某家女,避亂落煙花隊中,悒郁投水死。

    适過此,吳某不應以足阻我,故禍之。

    ”百計禳解不去,越十數日乃曰:“管先生善為文,知與管善,能丐管先生為作傳,當即去。

    ”因乞于管,不可。

    堅請之,曰:“生平不為若輩作傳。

    ”終不可,鬼亦不去。

    時值鄉試,有徽人某者亦善醫,能以針刺鬼。

    乞治之,乃針吳右手鬼窠少商穴,鬼痛楚作聲,再針而鬼逃矣。

    管先生名同,字異之,嘉慶孝廉,從家惜翁為古文,其不為女妓為文宜也。

    但此女能死,亦可嘉憫。

    堅請不許,抑亦甚矣。

     朱孝廉雲錦客揚州,雇一庖人王姓,自言幼時随其師役于山西王中丞直望署中。

    王喜食驢肉絲,廚中有專飼驢者,蓄數驢肥而健。

    中丞食時,若傳言炒驢肉絲,則審視驢之腴處,到取一脔烹以獻。

    驢到處血淋漓,則以燒鐵烙之,血即止。

     鴨必食填鴨。

    有飼鴨者,與都中填鴨略同,但不能使鴨動耳。

    蓄之之法,以紹酒壇鑿去其底,令鴨入其中,以泥封之,使鴨頭頸伸于壇口外,用脂和飯飼之。

    壇後仍留一窟,俾得遺糞。

    六七日即肥大可食,肉之嫩如豆腐。

    若中丞偶欲食豆腐,則殺兩鴨煎湯,以湯煮豆腐獻之。

    豪侈若此,宜其不能令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