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南遺老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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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說者雖多皆莫能通。

    予謂貧與賤當雲以其道得之,不字非衍則誤也,若夷齊求仁,雖至餓死而不辭,非以道得貧賤而不去乎?夫至而富貴不必言不處;生而貧賤亦安得去此。

    所雲者,葢傥來而可以避就者耳。

    故有以道不以道之辨焉。

    若謂聖人之經不當變易以就巳意,則寕阙之,而勿講。

    要不可随文而強說也。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注疏以為不聞世之有道,其說甚缪。

    程氏曰:人不可以不知道,夕死可者,是不虛生也。

    斯為得之。

    東坡雲:未聞道者,得喪之際,未嘗不失其本心,而況死生乎。

    子由亦雲:一日聞道,雖死可以不亂。

    所謂過于深者也。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南軒曰:不得其欲則怨,謂怨出于巳也。

    伊川曰:利于巳必害于人,所以多怨,謂怨出于人也。

    二者皆通,但未知聖人之旨果安在耳。

    至王補之乃雲:不獨巳多怨乎,人人亦多怨乎?巳是則過矣。

     夫子以一貫之道語曾子,曾子然之而不疑。

    門人問焉,則曰忠恕而巳。

    說者遂以忠恕為貫道之實。

    嗚呼,忠恕固修身之要,要之隻是兩端,何足貫夫子之道乎。

    東坡曰:一以貫之者,難言也,雖孔子莫能名之,故曾子唯而不問,知其不容言也。

    雖然論其近似,使門人庶幾知之,不亦可乎?曰:非門人之所及也,非其所及而告之,則眩而失其真矣。

    然則盍亦告之,以非其可及乎?曰:不可。

    門人将自鄙其所得,而勞心于其所不及,思而不學,去道益逺。

    故告之以忠恕。

    此曾子之妙也。

    子由進策曰:盡天下萬物之理,而制其所當處,是之謂一,然則一者所以主宰衆善,使之不過者耳。

    夫子又嘗語子貢矣,曰:予非多學,一以貫之。

    何晏曰:善有元,事有會,天下殊塗而同歸,百慮而一緻。

    知其元則衆善舉,可謂近之矣。

    及至此章,乃置而不論,葢亦惑于忠恕之語。

    故與或者又言彼是論學,此是論道,是亦不然,其實一理耳。

    近觀論語集義、楊龜山、周氏、遊氏皆以忠恕為姑應門人之語,則疑此者不獨東坡也。

    予故從之。

    或謂曽子所見實在于此,猶仁者謂之仁,智者謂之智而巳。

    以中庸所載,違道不逺之言,凖之亦似有理,然而決非夫子之一也。

    尹彥明曰:孔子于曽子不待其問而告之,曾子亦深喻曰,唯至于子貢不足以知之,故先發多學之問,果以為然,又複疑其不然而請焉。

    雖聞夫子之言,猶不能如曽子之唯也;子貢之學不及曾子如此。

    範純夫亦雲:先攻子貢之失而後告以至要。

    洪邁破其說,曰:二子皆孔門髙弟也,其聞言而唯與夫聞,而不複問,皆以黙悟于言意之表矣。

    先儒所以卑子貢者為其先,然夫子多學之旨耳,是殆不然。

    方聞聖言如是,遽應曰否,非弟子所以敬師之道,故對曰然。

    而繼之以非與之請,豈為不能知乎。

    予謂洪氏之論深盡人情,故表而出之。

    程明道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

    忠者體,恕者用。

    伊川曰:維天之命,于穆不巳,忠也;幹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

    謝氏曰:忠譬則川流不息,恕譬則萬物散殊。

    夫聖人之道,誠髙逺而洪深。

    至于忠恕之義,人亦易辨矣,而諸公張大之如是,蓋其意必欲極一貫之妙故耳,恐未必然。

     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又曰:南容三複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孔子果因何事而妻容也。

    曰:凡為女擇配,取其相當,非止一端,恐未可以此等斷聖人之意也。

    弟子徒謂聖人之妻人必不茍,然故于諸處認之而附會耳。

    宋儒釋三複白圭之義,曰:有意慎言,所以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禍,葢遷就其事。

    雲孔子以子妻公冶長,而兄子妻南容。

    或謂南容之賢差愈于公冶長,聖人所以避嫌。

    程氏破其說甚當。

    林少颕雲其所以相接而成文者,葢弟子見其事相類,故從而録之。

    本無異議,使聖人于此而有公私之辨,是則漢之第五倫矣。

    其論尤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