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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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就可以消除他的怒氣;他既能真心實意地彌補他自己的過失,也能真心實意地原諒他人的過失。

    青春時期,不是對人懷抱仇恨而是對人十分仁慈和慷慨的時期。

    是的,我是這樣說的,我不怕把我的話付諸經驗的考驗,一個在二十歲以前一直保持着天真的善良人家的孩子,在青春時期的确是人類當中最慷慨和最善良的人,他既最愛别人,也最值得别人的愛。

    我深深相信,還從來沒有人向你說過這樣的話;你們那些在學院的腐敗的環境中教育出來的哲學家,是不願意知道這一點的。

     人之所以合群,是由于他的身體柔弱;我們之所以心愛人類,是由于我們有共同的苦難;如果我們不是人,我們對人類就沒有任何責任了。

    對人的依賴,就是力量不足的表征:如果每一個人都不需要别人的幫助,我們就根本不想同别人聯合了。

    所以,從我們的弱點的本身中反而産生了微小的幸福。

    一個孤獨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人;唯有上帝才享受了絕對的幸福;不過,我們當中誰知道這種幸福是什麼樣的呢?一個力量不足的人即使自己能夠滿足自己的需要,照我們想來,有什麼樂趣可說呢?也許他将成為一個孤孤單單、憂憂郁郁的人。

    我認為,沒有任何需要的人是不可能對什麼東西表示喜愛的:我想象不出對什麼都不喜愛的人怎麼能過幸福愉快的生活。

     由此可見,我們之所以愛我們的同類,與其說是由于我們感到了他們的快樂,不如說是由于我們感到了他們的痛苦;因為在痛苦中,我們才能更好地看出我們天性的一緻,看出他們對我們的愛的保證。

    如果我們的共同的需要能通過利益把我們聯系在一起,則我們的共同的苦難可通過感情把我們聯系在一起。

    一個幸福的人的面孔,将引起别人對他的妒忌,而不會引起别人對他的愛慕。

    我們将訴說他之所以過得格外舒服,是因為他竊取了他不應當享受的權利;同時,就我們的自私心來說,是更加感到痛苦的,因為它使我們覺得這個人已不再需要我們了。

    但是,有哪一個人看見别人遭受苦難而不同情的呢?如果從心願上說,誰不想把他從苦難中解救出來呢?我們的心将使我們設身處地地想象自己就是那個受苦的人,而不會把自己想象為那個幸福的人。

    我們覺得,在這兩種人的境遇中,前一種人的境遇比後一種人的境遇更能打動我們的心。

    憐憫心是甜蜜的,因為當我們設身處地為那個受苦的人着想的時候,我們将以我們沒有遭到他那樣的苦難而感到慶幸。

    妒忌心是痛苦的,因為那個幸福的人的面孔不僅不能使羨慕的人達到那樣幸福的境地,反而使他覺得自己不能成為那樣幸福的人而感到傷心。

    我覺得,前者可使我們免受那個人所受的痛苦,後者将從我們身上剝奪另一個人所享受的那種幸福。

     因此,如果你要在一個青年人的心中培養他那開始沖動的日益成長的感情,如果你要使他的性格趨向善良,那就決不能用虛假的人們的幸福面貌在他身上播下驕傲、虛榮和妒忌的種子,決不能先讓他看到宮廷的浮華和富麗的排場,決不能帶他到交際場所和衣飾華麗的人群中去;隻有在你已經使他能夠就上流社會的本身去了解上流社會的時候,你才能夠讓他看見上流社會的外表。

    在他對人們還沒有獲得認識以前,就讓他出入社交場合的話,那就不是在培養他,而是在敗壞他;不是在教育他,而是在欺騙他。

     人并非生來就一定能做帝王、貴族、顯宦或富翁的,所有的人生來都是赤條條地一無所有的,任何人都要遭遇人生的苦難、憂慮、疾病、匮乏以及各種各樣的痛苦,最後,任何人都是注定要死亡的。

    做人的真正意義正是在這裡,沒有哪一個人能夠免掉這些遭遇。

    因此,我們開始的時候,就要從同人的天性不可分離的東西,真正構成人性的東西,着手進行我們的研究。

     長大到十六歲的少年能夠懂得什麼叫痛苦了,因為他自己就曾經受過痛苦;但是他還不大清楚别人也同樣地遭受痛苦:看見别人的痛苦而自己沒有那種痛苦的感覺,是不明白别人的痛苦是怎樣一回事情的,而且,正如我已經說過一百次的,當孩子還不能想象别人的感覺時,他隻能知道他自己的痛苦;但是,當感官一發育,燃起了他的想象的火焰的時候,他就會設身處地為他的同類想一想了,他就會為他們的煩惱感到不安,為他們的痛苦感到憂傷。

    正是在這個時候,那苦難的人類的凄慘情景将使他的心中開始産生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同情。

     如果你在你的孩子的身上不容易看出這個時刻的到來,那又怪得着誰呢?你很早就教會他們玩弄情感,教會他們說帶情感的語言,以至他們談起話來總是那種腔調,拿你教他們的東西來對付你自己,使你沒有辦法可以看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