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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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對我們都沒有什麼關系。

    "然而,恰恰相反,正是溫存的友情和仁慈的心在我們遭受痛苦的時候能安慰我們;而且,甚至在我們歡樂的時候,如果沒有人同我們分享歡樂的話,我們也會感到孤寂和苦悶的。

    如果人的心中沒有一點道德,那麼,他怎麼會對英雄的行為那樣崇敬,怎麼會對偉大的人物那樣愛慕?這種道德的熱情同我們的個人利益有什麼關系呢?我們為什麼願意做自殺的卡托而不願意做勝利的凱撒呢?剝奪了我們心中對美的愛,也就剝奪了人生的樂趣。

    一個人的邪欲如果在他狹隘的心中窒息了這種優美的情感,一個人如果由于隻想到自己,因而隻愛他本人的話,他就再也感覺不到什麼叫快樂了,他冰冷的心再也不會被高興的事情打動了,他的眼睛再也不會流出熱情的眼淚了,他對任何東西都不喜歡了;這可憐的人既沒有什麼感覺,也沒有什麼生氣,他已經是死了。

     但是,不論這個世界上的壞人多麼的多,象這樣除了個人的利益之外,對一切公正善良的事情都無動于中的死屍般的人還是很少的。

    不公正的事情隻因使人能得到好處,所以人們才喜歡去做,除此以外,誰都是希望無辜的人能夠獲得保障的。

    當我們在大街小巷看到兇暴和不公正的事情時,我們的心中馬上就會激起一陣憤怒,使我們去保護受壓迫的人;不過,我們受到了一種強制的義務的約束,法律不允許我們行使我們保護無辜者的權利。

    當我們看到慷慨仁慈的行為時,我們将産生多麼敬慕之心啊!誰不在心中想道:"我也要這樣做呢?"兩千年前的某一個人是好或是壞,當然是對我們沒有多大的關系,然而我們對古代的曆史仍然是那樣地感到關心,好象它們都是在我們這個時代發生的一樣。

    卡提利納的罪行同我有什麼關系?是不是我怕做他的犧牲品呢?我為什麼把他看作跟我同時代的人,對他感到那樣的恐怖呢?我們之所以恨壞人,并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損害了我們,而且是因為他們很壞。

    我們不僅希望我們自己幸福,而且也希望他人幸福;當别人的幸福無損于我們的幸福的時候,它便會增加我們的幸福。

    所以,一個人不管願意或不願意都會對不幸的人表示同情;當我們看到他們的苦難的時候,我們也為之感到痛苦。

    即使最壞的人也不會完全喪失這種傾向,因此,他們往往使他們的行為自相矛盾。

    搶劫行人的匪徒見到赤身裸體的窮人也還拿衣服給他穿;最殘忍的殺人者見到暈倒的人也會把他扶起來。

     我們說悔恨的呼聲在暗暗懲罰那些隐藏的罪行,将很快地揭露它們的真情。

    唉!我們當中誰不知道這種聲音是令人不愉快的呢?我們是根據經驗說這種話的,我們想扼殺這種使我們極其痛苦的酷烈的感覺。

    我們服從自然,我們就能認識到它對我們是多麼溫和,隻要我們聽從了它的呼聲,我們就會發現自己做自己的行為的見證是多麼愉快。

    壞人常常是提心吊膽的,而他一快樂,他就會得意忘形的;他帶着焦急的目光環視他的四周,想找到一個供他取樂的目标;他不挖苦人和取笑人,他就感到憂郁,他唯一的快樂就是嘲笑他人。

    反之,好人的内心是十分恬靜的,他的笑不是惡意的笑而是快樂的笑,因為他自身就是快樂的源泉;無論他是獨自一個人還是在衆人當中,他都是同樣的高興;他不是從他周圍的人的身上取得他的快樂,相反地,他要把他的快樂傳給他們。

     看一看世界上的各民族,并浏覽古今的曆史:在許多不合乎人情的怪誕的禮拜形式中,在千差萬别的風俗和習慣中,你到處都可以發現相同的公正和誠實的觀念,到處都可以發現相同的道德原則,到處都可以發現相同的善惡觀。

    古代的邪教産生了一些在世間可能被當作罪大惡極的人來懲治的醜惡的神,這些神所描述的最大的快樂是罪惡,是欲念。

    但是,邪惡即使具備了神威,也徒然從上天降臨人間,因為道德的本能是不讓它進入人類的心的。

    人們雖然贊賞丘必特的放蕩,然而對芝諾克拉底的克制仍然是十分欽佩的;貞潔的盧克萊修敬拜無恥的維納斯,勇敢的羅馬人供奉恐懼的神,他祈求那殺害父親的神保佑,而自己卻一聲不響地死在自己的父親的手裡。

    最可鄙的神竟受到最偉大的人的膜拜。

    聖潔的自然的呼聲,勝過了神的呼聲,所以在世上才受到尊重,它好象把一切罪惡和罪人都驅逐到天上去了。

     因此,在我們的靈魂深處生來就有一種正義和道德的原則;盡管我們有自己的準則,但我們在判斷我們和他人的行為是好或是壞的時候,都要以這個原則為依據,所以我把這個原則稱為良心。

     我到處都聽見一些所謂的智者在鬧鬧嚷嚷地議論這句話,他們都異口同聲地說這是幼稚的錯誤,是教育的偏見!在人的心靈中隻蘊藏着由經驗得來的東西,而我們完全是根據我們獲得的觀念去判斷其他的事物的。

    他們做得太過分了,這些所有各個民族都普遍承認的東西,他們也敢否認;為了反駁人類的這個一緻的看法,他們暗中去尋找了一些既難于理解,而且隻有他們才知道的例外的情形;好象一切自然的傾向都因一個民族的敗壞而全部被抹殺掉了,好象整個人類都因出現了窮兇極惡的人而不能再存在了。

    多疑的蒙台涅要那樣辛辛苦苦地到世界的一個角落去發掘一種違背正義觀念的習慣,有什麼用處呢?他為什麼要相信最不可靠的旅行家而不相信最有聲名的著述家的話呢?世界上的各個民族,盡管在其他方面各有不同,但在這一點上大家都共同歸納了這樣一個一緻的看法,所以,能不能單單憑我們無法理解的地區原因所形成的一些奇怪的習慣,就可以把這個看法完全推翻呢?啊,蒙台涅,你自己誇你為人坦率,說的都是真理,要是一個哲學家真能坦率地說實在話,那就請你老實地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上,哪一個地方的人把遵守自己的信念,把為人慈善和慷慨,看作是罪惡,而且,在那個地方,好人是受到輕視,而不忠不信的人反而受人的尊敬。

     人們說,每一個人都是為了他個人的利益才贊助公衆的福利的。

    那麼,為什麼好人要損自己而利大衆呢?難道說犧牲生命也為的是自己的利益嗎?毫無疑問,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利益而行動,但如果不談道德問題的話,是可以用私利去解釋壞人的行為的,這樣一解釋,别人就不會再進一步問個究竟了。

    這種哲學是太可怕了,因為它将使人畏首畏尾地不敢去作善良的行為,它将使人拿卑劣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