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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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歸于盡的;而且,正如種種其他的職業一樣,這個職業不知不覺地也形成了一種發财緻富的方式;不過,我很擔心,在我向你講述那些在這方面取得成功的人是怎樣作法的時候,我也許會使你産生好奇心,去學他們的樣子。

    " "你還須知道的是,在從事這個職業的時候,也許除了追逐女人以外,即使你沒有豪壯的勇氣也沒有關系;反之,你表現得最畏縮、最卑賤和最奴才樣,反而會受到人家的特别看重,因為如果你想認真地全心全意地幹,你也許還會受到人家的輕視和懷恨,說不定還會被人家趕走,至少,你所有的夥伴将因你在他們梳裝打扮的時候跑到戰濠去工作,而藐視你和排擠你。

    " 可以想象得到,所有這種種職業都是不合愛彌兒的興趣的。

    "怎麼!"他會向我說:"難道說我把童年時候的本領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嗎?我的胳臂斷掉了嗎?我的氣力全都用盡了嗎?我不會幹活了嗎?你所說的那些職業和人們愚蠢的偏見,對我有什麼關系?我隻知道為人善良和正直才是最光榮的;我隻知道同我所喜歡的人一塊兒獨立生活,以自己的勞動去掙得面包和增進健康,才是最幸福的。

    你向我講的那些危險,是吓不倒我的。

    我隻要在這個世界上有那樣一小塊土地,就滿足了。

    我埋頭苦幹,使土地出産東西,我就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

    我隻要有蘇菲和這樣一塊土地,我就可以過很富裕的日子。

    " "不錯,我的朋友,一位妻子和一塊屬于你的土地,是足夠使一個明智的人過幸福的生活了;但是,這一點點财富盡管是不算多,但并不是如你所想象的是人人都可以得到的。

    最稀罕難得的妻子,你已經是找到了,現在讓我們來談一談土地。

     "一塊屬于你的土地,親愛的愛彌兒,你在哪裡去選擇這樣一塊土地?在這個世界上,你站在什麼地方可以這樣說:'我是這裡的主人,這塊土地上的東西是屬于我的?'我們固然是可以知道在哪一個地方容易使人發财緻富,但我們哪裡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使人不需要财富也能生活呢?誰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生活得既自由又不依賴他人,既不需要侵害别人也不怕别人來侵害自己呢?你以為我們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一個永遠讓我們為人誠實的國家嗎?如果說确有那樣一種又合法又可靠的謀生辦法,可以使我們無須玩弄手段或同人家打交道,就能獨立地生活的話,我認為,那就是靠你的雙手勞動,耕種你自己的土地了;但是,我們在哪一個國家裡能這樣說:'我所耕種的這一塊土地是屬于我的?'在選擇這樣一個幸福的地方以前,必須要弄清楚你在那裡是不是一定能夠得到你所尋求的安甯,你必須防備專制的政府、迫害異端的宗教和不良的風俗來擾亂你的安甯。

    你必須要能夠避免種種苛捐雜稅,以免把你的勞動果實通通剝削幹淨,你必須要能夠避免同人家無止無休地打官司,以免把你的财富消耗得一無剩餘。

    你必須要能夠堂堂正正地生活,以便使你無須去讨好當地的官員或他們的下屬、法官、教士、有錢有勢的鄰居和各種各樣的壞人,因為,要是你不做好預防他們的準備,他們就一定要來侵害你的。

     "你尤其要使你能夠躲避大官貴族和富豪的侵淩,因為,他們一看見拿伯的葡萄園,他們就要把他們土地的邊界劃過去包圍它的。

    如果你真是不幸,碰上了那樣一個有地位的人在你的茅屋旁邊買下了或者修建了一座房屋,你是不是有把握可以使他找不到任何借口以你的土地去擴大他的莊園,或者,也許在明天,你是不是有把握可以不讓他修一條大路來侵占你的土地?如果你想樹立足夠的名聲,以避免所有這些不愉快的事情,那你就要同時貯蓄足夠的錢财,因為在這種情況下貯蓄錢财,對你是沒有什麼不好的。

    錢财和名聲是互相依賴的,有錢财而無名聲,或者有名聲而無錢财,都是不行的。

     "親愛的愛彌兒,我的經驗比你多,我對你這個計劃将要遇到的困難比你看得清楚。

    不過,你的計劃确實是一個很好的計劃,踏踏實實的計劃,它将最終使你獲得幸福,讓我們努力把它付之實行。

    我有一個建議:讓我們從現在起,花兩年的時間去遊曆,等你遊曆回來以後才在歐洲選擇一個可以使你和你的家人幸福生活的地方,以便避免我剛才向你講述的那些麻煩。

    如果我們成功了,你就可以得到其他的人尋求不到的幸福,你就不會後悔把你的時間拿來這樣利用。

    如果不成功,你也可以消除你的幻想,把痛苦看作是不可避免的,從而使你自己得到安慰,按照需要的法則辦事。

    " 我不知道,讀者諸君是不是可以看出這樣一種學習的辦法将使我們得到怎樣的結果;但是,我現在敢斷言,如果愛彌兒本着這樣一種意圖去開始和繼續遊曆一番之後回來,仍然對政治制度、人民風俗和各種各樣的政府法規一無所知的話,那必然是因為我們兩個人都有不夠的地方:他的智慧不夠,我的判斷的能力不夠。

     政治學還有待于發展,據估計,它也許永遠不會發展起來了。

    在這方面居于一切學者之首的格勞修斯,隻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而且最糟糕的是,他還是一個心眼很壞的孩子。

    我認為,根據大家一方面把格勞修斯捧上了天,另一方面把霍布斯罵得狗血噴頭的情況來看,正好證明根本就沒有幾個明理的人讀過了或理解了這兩個人的著作。

    事實是,他們兩個人的理論完全是一模一樣的,隻不過各人使用的辭句不同罷了。

    他們論述的方法也是有所不同的。

    霍布斯是采取詭辯的方法,而格勞修斯則采取詩人的方法,其他的一切,就完全是一樣的了。

     在近代的人當中,隻有一個人說得上是有能力創立這樣一門既龐雜而又沒有用處的學問的,此人就是著名的孟德斯鸠。

    不過,他避而不談政治學的原理,而隻滿足于論述各國政府的成文法;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東西比這兩門學問的内容不同的了。

     然而,任何一個人,隻要他想按照各個政府實際的情況認真地研究它們,就不能不把這兩門學問結合起來。

    為了要判斷它們現在是什麼樣子,就必須知道它們應當是什麼樣子。

    要想闡明這些重大的問題,最困難的地方在于我們能不能夠使一個人有興趣去讨論和回答這兩個問題:"它們和我有什麼關系?"以及"我怎樣對待它們?"我們已經使我們的愛彌兒能夠自己解答這兩個問題了。

     第二個困難之點在于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兒童時期養成的偏見,在于我們都受過種種教條的熏染,尤其是在于著述家們個個都有偏心;他們時刻都在說他們闡述真理,其實他們哪裡管真理不真理,他們心目中所考慮的是他們的利益,隻不過他們在口頭上不講就是了。

    老百姓既沒有委著述家們去做教授,也沒有給他們年金或法蘭西學院院上的席位,所以,請你想一想,老百姓的地位怎麼能夠由他們去決定!我要盡量使這個困難之點在愛彌兒眼中看來算不了一回事情。

    當他剛剛知道什麼叫政府的時候,他唯一要做的事情是去尋找最好的政府,他的目的并不是為了著書立說,萬一他真要執筆著書的話,那也不是為了讨好當今的權貴,而是為了樹立人權。

     還有第三個困難之點,這一點隻是個别的人才會遇到,而且是易于解決的,所以我現在既不把它提出來,也不着手去解決它,因為,隻要我不怕它就行了。

    我認為,當我們去從事這樣一種研究的時候,我們所需要的,并不是巨大的才能,而是對正義的真誠的愛和對真理的尊重。

    如果說我們可以找得到一個适當的時機對政治制度作公正不偏的研究的話,我認為,現在就是這樣的時機了,否則,以後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