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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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以來一個接一個地影響過我的種種看法回想了一下,我發現,盡管它們當中沒有哪一個是明确到能夠直接令人信服的地步,但它們具有或多或少的蓋然性,因之我們的内心才對它們表示不同程度的贊成或不贊成。

    根據這一點,我把所有一切不同的觀念做了一個毫無偏見的比較,我發現,第一個最為共通的觀念也就是最簡單和最合理的觀念,隻要把它列在最後面,就可以取得大家一緻的贊同。

    我們設想所有古代和現代的哲學家對力量、偶然、命運、必然、原子、有生命的世界、活的物質以及各種各樣的唯物主義說法是透徹地先做了一番離奇古怪的研究的,而在他們之後,著名的克拉克終于揭示了生命的主宰和萬物的施與者,從而擦亮了世人的眼睛。

    這一套新的說法是這樣的偉大、這樣的安慰人心、這樣的崇高、這樣的适合于培養心靈和奠定道德基礎,而且同時又是這樣的動人心弦、這樣的光輝燦爛、這樣的簡單,難怪它會得到人人的佩服和贊賞,而且在我看來,它雖然也包含人類心靈不可理解的東西,但不象其他各種說法所包含的荒唐東西那麼多!我對自己說:"它們都同樣有不可解決的疑難,因為人的心靈太狹窄,不能把所有的疑難都加以解決,所以不能拿疑難來說明我們否定這個或那個說法的理由;但是它們所依據的直接的證據卻有極大的差别!上面這個說法既然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同時隻有它所有的疑難不如其他說法的疑難多,我們豈不是可以選擇這個說法嗎? 由于我把我心中對真理所懷抱的愛作為我的全部哲學,由于我采用了一個既簡單容易又可以使我撇開空空洞洞的論點的法則作為唯一的方法,因此我按照這個法則又檢驗了我所知道的知識,我決定把我不能不真心實意地接受的種種知識看作是不言而喻的,把同它們似乎是有必然的聯系的知識則看作是真實的;至于其餘的知識,我對它們則保持懷疑,既不否定也不接受,既然它們沒有實用的價值,就用不着花我的心思去研究它們。

     但是,我是怎樣一個人呢?我有什麼權利去評判事物呢?是什麼東西在決定我作出這樣或那樣的判斷呢?如果它們是由于我所接受的印象硬要我非那樣判斷不可的話,則我進行的這番探讨就是徒然浪費精力;要麼就徹底探讨,否則就不去管它們,讓它們自行得出一個結果。

    因此必須首先把我的目光轉向我自己,以便了解我要采用的工具,了解我把它用起來有多大的把握。

     我存在着,我有感官,我通過我的感官而有所感受。

    這就是打動我的心弦使我不能不接受的第一個真理。

    我對我的存在是不是有一個特有的感覺,或者說,我是不是隻通過我的感覺就能感到我的存在?這就是我直到現在還無法解決的第一個懷疑。

    因為,由于我或者是直接地或者是通過記憶而繼續不斷地受到感覺的影響,我怎麼就能知道"我"的感覺是不是獨立于這些感覺之外的,是不是不受它們的影響呢? 我的感覺既能使我感知我的存在,可見它們是在我的身内進行的;不過它們産生的原因是在我的身外,因為不論我接受與否,它們都要影響我,而且,它們的産生或消滅全都不由我作主。

    這樣一來,我就清清楚楚地認識到我身内的感覺和它們産生的原因(即我身外的客體)并不是同一個東西。

    因此,不僅存在着我,而且還存在着其他的實體,即我的感覺的對象;即使這些對象不過是一些觀念,這些觀念也并不就是"我"。

     我把我所感覺到的在我身外對我的感官發生作用的東西都稱為"物質";在我看來,物質的一切分子都将結合成單個單個的實體,所以我把物質的分子稱為"物體"。

    這樣一來,我認為唯心論者和唯物論者之間的一切争論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他們所說的物體的表象和實際之間的區别完全是想象的。

     現在,我對宇宙的存在也象對我自己的存在一樣,是深信不疑的。

    此後,我要進一步思考我的感覺的對象;當我發現我有能力把它們加以比較的時候,我覺察到我賦有一種活的力量,而以前我是不知道我有這種力量的。

     知覺,就是感覺;比較,就是判斷;判斷和感覺不是一回事情。

    通過感覺,我覺得物體是一個個孤立分散地呈現在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