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異辭卷二十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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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信侯呂不韋舍人不韋賢之任以為郎李斯因以得説説秦王曰胥人者去其幾也【胥相也幾察也】成大功者在因瑕釁而遂忍之昔者秦缪公之霸終不東并六國者何也諸侯尚衆周徳未衰故五伯疊興更尊周室自秦孝公以來周室卑微諸侯相兼闗東為六國秦之乗勝役諸侯葢六世矣今諸侯服秦譬若郡縣夫以秦之強大王之賢由竈上騷除【騷音掃】足以滅諸侯成帝業為天下一統此萬世之一時也今怠而不急就諸侯複強相聚約從雖有黃帝之賢不能并也秦王乃拜斯為長史聽其計隂遣謀士赍持金玉以遊説諸侯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遺結之不肯者利劍刺之離其君臣之計秦王乃使其良将随其後【史李斯傳】 荀子 李斯問孫卿子曰秦四世有勝兵強海内威行諸侯非以仁義為之也以便從事而已孫卿子曰非女所知也女所謂便者不便之便也吾所謂仁義者大便之便也彼仁義者所以修政者也政修則民親其上樂其君而輕為之死故曰軍将率末事也秦四世有勝諰諰然恐天下之一合而軋已也此所謂末世之兵未有本統也湯之放桀也非以逐之鳴條之時也武王之伐纣也非以甲子之朝而後勝之也皆前行素脩也此所謂仁義之兵也今女不求之于本而索之于末此世之所以亂也禮者治辯之極也強國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總也王公由之所以得天下也不由所以隕社稷也故堅甲利兵不足以為勝髙城深池不足以為固嚴令繁刑不足以為威由其道則行不由其道則廢楚人鲛革犀兕以為甲鞈如金石宛钜鐵釶慘如蠭虿輕利慓遫卒如飄風然而兵殆于垂沙唐蔑死莊蹻起楚分而為三四是豈無堅甲利兵也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汝頴以為險江漢以為池限之以鄧林縁之以方城然而秦師至而鄢郢舉若振槁然是豈無固塞隘阻也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纣刳比幹囚箕子為炮烙刑殺戮無時然而周師至而令不行乎下不能用其民是豈令不嚴刑不繁也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古者下之和上也如影響有不由令者然後誅之故刑一人而天下服罪人不亢知罪之在己無他故焉由其道故也 甘茂有孫曰甘羅茂既死後甘羅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呂不韋秦始皇帝使剛成君蔡澤于燕三年而燕王喜使太子丹入質于秦秦使張唐相燕欲與燕共伐趙以廣河間之地張唐謂文信侯曰臣甞為秦昭王伐趙趙怨臣曰得唐者與百裡之地今之燕必經趙臣不可以行文信侯不快未有以彊也甘羅曰【語詳國防】文信侯乃入言之于始皇曰昔甘茂之孫甘羅年少耳然名家之子孫諸侯皆聞之今者張唐欲稱疾不肯行甘羅說而行之今願先報趙請許遣之始皇召見使甘羅于趙趙襄王郊迎甘羅甘羅説趙王【語詳國防】趙王立自割五城以廣河間秦歸燕太子趙攻燕得上谷三十城令秦有十一甘羅還報秦乃封甘羅以為上卿複以始甘茂田宅賜之【史甘茂傳】 秦王拜李斯為客卿防韓人鄭國來間秦以作注溉渠已而覺秦宗室大臣皆言秦王曰諸侯人來事秦者大扺為其主遊間于秦耳請一切逐客李斯議亦在逐中斯乃上書曰臣聞吏議逐客竊以為過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餘于戎東得百裡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丕豹公孫支于晉此五者不産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啇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盛國以富強百姓樂用諸侯親服獲楚魏之師舉地千裡至今治彊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東據成臯之險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國之從使之西靣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範睢廢穰侯逐華陽彊公室杜私門蠶食諸侯使秦成帝業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觀之客何負于秦哉向使四君卻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國無富利之實而秦無彊大之名也今陛下緻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寶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劍乗纎離之馬建翠鳯之旗樹靈鼍之鼓此數寶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説之何也必秦國之所生然後可則是夜光之璧不飾朝廷犀象之器不為玩好鄭衛之女不充後宮而駿馬駃騠不實外廐江南金錫不為用西蜀丹青不為采所以飾後宮充下陳娯心意説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後可則是宛珠之簮傅玑之珥阿缟之衣綿繡之飾不進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趙女不立于側也夫擊甕叩缶彈筝搏髀而歌呼嗚嗚快耳目者真秦之聲也鄭衛桑間韶虞武象者異國之樂也今棄擊甕叩缶而就鄭衛退彈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當前适觀而已矣今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然則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諸侯之術也臣聞地廣者粟多國大者人衆兵強則士勇是以太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衆庶故能明其徳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無敵也今乃棄黔首以資敵國卻賔客以業諸侯使天下之人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謂借冦兵而赍盜糧者也夫物不産于秦可寶者多士不産于秦而願忠者衆今逐客以資敵國損民以益仇内自虛而外樹怨于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秦王乃除逐客之令複李斯官卒用其計謀官至廷尉二十餘年竟并天下【史李斯傳】 韓非見韓之削弱數以書谏韓王【韓王安也】韓王不能用【韓非者韓之諸公子也喜刑名法術之學而其歸本于黃老非為人口吃不能道説而善著書與李斯俱事荀卿斯自以為不如非】于是韓非疾治國不務修明其法制執勢以禦其臣下富國彊兵而以求人任賢反舉浮淫之蠧而加之于功實之上以為儒者用文亂法而俠者以武犯禁寛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胄之士今者所飬非所用所用非所養悲亷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觀往者得失之變故作孤憤五蠧内外儲説林説難十餘萬言然韓非知説之難為説難書甚具説難曰凡説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説之難也又非吾辯之難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敢橫失能盡之難也凡説之難在知所説之心可以吾説當之所説出于為名髙者也而説之以厚利則見下節而遇卑賤必棄逺矣所説出于厚利者也而説之以名髙則見無心而逺事情必不收矣所説實為厚利而顯為名髙者也而説之以名髙則陽收其身而實疏之若説之以厚利則隂用其言而顯棄其身此之不可不知也夫事以密成語以洩敗未必其身洩之也而語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貴人有過端而説者明言善議以推其惡者則身危周澤未渥也而語極知説行而有功則徳亡説不行而有敗則見疑如是者身危夫貴人得計而欲自以為功説者與知焉則身危彼顯有所出事乃自以為也故説者與知焉則身危彊以其所必不為止之以其所不能己者身危故曰與之論大人則以為間已與之論細人則以為鬻權論其所愛則以為借資論其所憎則以為甞已徑省其辭則不知而屈之泛濫博文則多而久之順事陳意則曰怯懦而不盡慮事廣肆則曰草野而倨侮此説之難不可不知也凡説之務在知飾所説之所敬而滅其所醜彼自知其計則無以其失窮之自勇其防則無以其敵怒之自多其力則無以其難概之規異事與同計譽異人與同行者則以飾之無傷也有與同失者則明飾其無失也大忠無所拂辭悟【悟同忤】言無所擊排乃後申其辯知焉此所以親近不疑知盡之難也得曠日彌久而周澤既渥深計而不疑交争而不罪乃明計利害以緻其功直指是非以飾其身以此相持此説之成也伊尹為庖百裡奚為虜皆所由于其上也故此二子者皆聖人也猶不能無役身而涉世如此其污也則非能仕之所設也宋有富人天雨牆壊其子曰不築且有盜其隣人之父亦雲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知其子而疑隣人之父昔者鄭武公欲伐胡乃以其子妻之因問羣臣曰吾欲用兵誰可伐者闗其思曰胡可伐乃戮闗其思曰胡兄弟之國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已而不備鄭鄭人襲胡取之此二説者其知皆當矣然而甚者為戮薄者見疑非知之難也處知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