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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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真正的勁敵即将來到。

     他希望在大敵未到之前先挫敗南宮遠。

     南宮遠也有同樣的想法,希望在頭兒未到之前先擊敗魚得水,所以絕活盡出之下,三十招後,南宮遠的身子四周起了雲霧,似乎這些高手都會這一套。

     看來南宮遠這方面的造詣不比夏侯心差。

     厚厚的雲,有如一堆堆的棉絮。

     人在其中動手,外面的人偶爾能看到他們的影子。

     事實上魚得水也加了些雲氣,使這塊雲更濃更密,連南宮遠自己都視野不清了。

     魚得水終于用了決定性的招式。

     這是人類潛力的極限和速度的極限。

     南宮遠知道厲害,也以最最拿手的招式應付,但是對方的機變是無法形容的,太絕了! 在他勉強破解六個變化之後,第七個變化炸開時,南宮遠的腰上被劃了一刀,血水立刻湧出。

     他知道是不能再戰的了,但是他不甘。

     人類幾乎十之八九都犯此通病,不能承認事實。

     如他收手,魚得水就會見好即收,那知他冒死亢進,繼續猛攻,魚得水另外一招,在秘密的雲霧中有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嚓”地一聲,自南宮遠的背上掃過。

     他的背骨一根根地翹起,透出衣外。

     人也踉跄栽出雲外,大量鮮血立刻濕透了衣褲,灌滿了鞋子,地上留下了血足印。

     景象真是慘透了,他為了什麼?名利而已。

     南宮遠倒下時,餘抱香悲呼着撲過去抱屍大哭。

     麥高不由一凜,想不到魚得水如此厲害。

     稍一分神,被湯堯一刀砍中左肩,深入骨内。

     李雙喜在徐小珠的狂攻之下,他本就不是小珠的敵手,乍見南官遠死得如此之慘,不由怵目驚心,動作稍緩,被小珠一劍穿心而過。

     這意外哧壞了麥高和餘抱香。

     他們未想到這麼快就連死二人,而且都是主力。

     他們更想不通,背後的主兒為何還不來? 就算他來了,部下死傷殆盡,又有什麼用? 李雙喜有此下場,已經算是便宜他了,他一生殺人無數,真正是兩手血腥。

    兩小上前踢了他幾腳,把他的臉都跺扁了。

     就在這時,正主兒來了。

     他就是“叟”白雨亭,身後是出了家的白芝。

     人死了可以活過來,出了家的人也可以管塵世的俗事。

     似乎這一切都不必見怪。

     魚得水道:“由于你們父女的出現,一切都明朗化了!” 白雨亭道:“小子,你都知道些什麼?” 魚得水道:“第一、你一開始就藏了拙,我去抓你時,你佯作不敵被我上了铐子,後來又逃了。

    ” 白雨亭沒有承認也未否認。

     “其次,你們這些人,這一二十年以來一直在為金礦之事爾虞我詐,礦是‘菊夫子’夫婦找到的,你卻在暗中發現……” 白雨亭不出聲,卻微微點頭。

     “由于你相信金礦之事已不僅是‘菊夫子’夫婦二人及你知道,于是你要設法清除知道的人。

    ” 白雨亭又點點頭,表示他很有理解能力。

     魚得水道:“如夏候心即為一例,當然家師也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我家師及夏侯心另外還在找南宮遠,後來你知道南宮遠和夏侯心二人隻是知道金礦之事,卻不知礦址、因此你籠絡南官遠為你賣命,清除異己,但在他們為你賣了力,失去利用價值之後而任其自生自滅!” “胡說!何謂任其自生自滅?” “你若早來盞茶工夫,南宮遠會死嗎?” 白雨亭不想反駁。

     他似乎已成竹在胸,或者穩操勝算了吧? 魚得水道:“你以為一切都在掌握這中,卻疏忽了一着棋,那就是在金礦中留守的邝真,仍然帶出了一張詳圖……” 白雨亭道:“不錯!我以為她帶不出去,也以為她離開金礦後部份記憶已失,那知他們夫婦别出心裁,會把圖刺在身上……” 魚得水冷笑道:“這叫着人算不如天算!” “那圖已在你的手中?” 魚得水不出聲。

     小熊道:“白老頭,你他奶奶的一生中正事不幹,試問你就算得到了這金礦,你又以有如何處理它?真以為能把所有的黃金搬回家嗎?” 小郭道:“白老雜碎,你以為你是什麼?天生富命,能發橫财?你有沒有尿泡尿照一照?三角臉上沒有四兩肉,走起路來像一碗馊了的稀飯!就憑際這副德勝也能發财?呸!不知愁!” 魚得水道:“你一生中一直在走偏鋒,沒有作任何一件對國家社稷有義意的享,‘菊夫子’是你殺的,這是不争的事實了吧?” 白雨亭仍不出聲,也等于默認了。

     這工夫侏儒也出現了,徐小珠立刻撲上為母報仇。

     湯堯怕她有失,也出了手。

     此刻對方的人已大半失去抵抗能力。

     南宮遠已死,李雙喜也已伏誅,隻剩下餘抱香和重傷的麥高了,白雨亭父女并未為他療傷。

     麥高喘着道:“人不能走鍺一步路,更河選錯靠山,白雨亭……你真是一個狠心狗肺的人……你利用過我們之後……就利用敵人之手……送我們上路……可是你也别得意,你們父女的下場也不會好的……” 麥高自知活不成,自斷舌根而亡。

     白雨亭連眼皮子也未撩一下。

     餘抱香一抹淚水,一字字地道:“家師叔以‘四絕’之一的身分助你,可以說不計一切,卻落得如此下場,你居然沒有為他流一滴淚,你不是人,你是禽獸!” 她抱起南宮遠的遺體要走,白雨亭擡擡下颚,白芝一攔,但魚得水也擡擡下颚,示意設法叫餘抱香離去。

     李悔一出手,白芝接下,但現在的李悔已非昔比,十來招就把白芝逼退,白芝似乎無意打鬥又退了回去。

     餘抱香趁此機會抱屍離去。

     魚得水道:“在目前,真正知道金礦所在的人,大概也隻有你一個人了。

    你離開這個世界也就隻有那張圖是唯一的線索了!” 白雨亭道:“圖還在際的身上?” “不在了!魚得水道:“看業悄曆帝尚能和清軍折騰一陣子,凡是肯為明朝出力,不計個人利害的監國或小皇帝,我都會全力支助,即使希望不大,也要盡人事了!” “你是說已交給了永曆皇帝?” 魚得水道:“白雨亭,動手吧……” 白雨亭是個至死不悟的人,他陰鸷、貪婪、狠毒而又機詐,這種人如果走正路,必能為國家建大功。

     二人一動上手,所有的人都全神貫注。

     因為這是生死成敗的一搏,沒有人能插手。

     白雨亭立刻就炫露了他的造雲功,不但雲濃密,還翻翻滾滾,且在繼續加深。

     但是魚得水可以在這濃密的雲中視物,因此二人可以放手一搏。

     兩人以前都藏了拙,現在都不遺餘力,誰赢了可以說誰就是金礦的主人最後的勝利者。

     有了金礦,不論是作何事業,都會有雄厚的實力。

     魚得水發現這一次能挨打已經不太靈了,似乎由于以前能挨把對方累慘,對方又研出了對付能挨打的方法來。

     會打人的沒有傷,但能使對方受不了,因為人身上有很多脆弱的部份。

     百招後魚得水已挨了三十餘下,白雨亭也挨了五六下。

     五六下的痛苦和魚得水的三十來下差不多。

     到底誰會是最後勝利者?誰也不知道,在目前似乎是白雨亭稍占上鳳,魚得水在繼續挨打,在雲外的人看不到,但一聽聲音即知是魚得水在挨打,因為白雨亭身上發不出那種聲音,他身上除了骨頭沒有多少肉。

     就在這時,白芝道:“爹,我來助你……”立刻進入雲中。

     但不一會,白雨亭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不久濃雲就散了,衆小駭然發現白雨亭被白芝自後面抱住。

     她的雙手十指至少已制住白雨亭五六個要穴,道:“爹,您要原諒女兒,我們父女一生未作一件好事,何不在這最後一刻作一件好事?永曆皇帝也未必能成大事,但也總是一線希望。

    爹,隻要您死了,這線希望就可能為大明千百萬子民帶來一線生機!” 白雨亭長歎一聲道:“絕對未想到你敢向我下手!” “爹,本來我也不敢,所以在你的假墓上我出面阻止魚大哥掘墓就是給你看的,表示我和你一條心,使你不會懷疑我,而為此刻的施襲作準備。

     白雨亭道:“丫頭,在你制住我之初,爹恨你吃裡扒外,但瞬間我就想通了,我不能永遠使自己的女兒擡不起頭來,我不能再作孽了……” “咕嗜”一聲,口鼻中冒出在量的鮮血,頭也搭拉了下來。

     這巨變真是意外的意外,無不驚異萬分。

     白芝淚下如雨,托起父親的遺體,道:“魚大哥要不要再驗明正身一下?” 魚得水等人走近,小郭道“白老頭,你終于走了!這一次可不是裝死了吧?” 魚得水唱然道:“白芝,你是真的徹悟了!我謹代表大明朝廷及百姓向你臻至高的敬意和謝意!” 白芝凄然一笑,抱屍越牆而出,此刻侏儒早已死在湯、徐夫婦二人手下。

     但就在這時,牆外突然傳來了“砰啪”打鬥聲,衆人一怔,出牆一看,竟是一朵烏黑的雲中有人在力搏。

     大約不到半盞茶工夫,白芝先栽出烏雲外,又過了一會,白雨亭才踉跄退出烏雲之外,七竅流血而亡,那朵烏雲冉冉離開牆外,迅速遠離而去。

     誰都相信這是大俠梅鐵骨,而且另一次拆穿了白雨亭的詐死。

     這個人真是絕透,居然又來一次詐死,而且并點又騙過魚得水等人。

     小熊大聲道:“你們父女二人可真是寶一對哩!” 白芝慚然道:“家父又使詐,我事先并不知道!” 她走了!沒有一聲惜别,足見白芝可能是知道的,因為以白芝的身手,即使是冷不防施襲,也未必能制住白雨亭。

     人心之險詐,由此可見一斑了。

     金礦圖交永曆皇帝,暗暗開采作為反抗清軍所需,雖然大勢已去,但啟曆皇帝自清順治之年一直和清軍纏鬥到順治十六年才寸土俱無,乃投靠緬甸,“平西王”吳三桂的大兵壓境,要緬甸交出永曆皇帝,立即處死。

     明室到此已盡,至于鄭成功踞台反清,又另當别論。

    史家寫明史到崇幀在煤山殉國為止,以後零星抗清,一會這個稱監國,一會那個又自立為帝的一些事實都列入清史之中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