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明紀事本末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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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分諸将地:惠登相屯漢陽,馬進忠屯荊州,盧光祖屯随州,王允成屯嶽州,武昌、興國諸邑皆駐兵,貪婪橫暴,民不聊生。

    及擁兵反,諸城空無人。

    李自成方舟濟,遂踞武昌;阿濟格、吳三桂追之,盡略下江北地,東逼九江。

    自成黨白旺又攻掠建昌、義甯間。

    夢庚大懼,議還九江,留兵不進。

     癸酉,吳适劾牟文绶、方國安兵殺掠:『赤子何辜,構茲屠毒』?蔡奕琛拟旨切責,謂巧為左良玉計,下之獄。

     五月癸未,黃得功大敗左夢庚于坂子矶。

    張捷率百官表賀,晉黃得功爵,加阮大铖太子少保,進總兵張傑、馬得功、鄭彩、黃蜚級。

    高起潛言:『左兵東下,闖蹑其後、我擊其前,必無慮也』。

    蓋猶幸之。

     惠登相者,固降寇過天星;感良玉恩,為盡力。

    夢庚東下,登相以其黑旗軍殿;舟行不及岸,有紀律。

    中軍前鋒則大亂,圍池州不下;遺登相書:『此州殷實,留待後軍』。

    登相大诟:『此不及我作流賊時矣,如先帥末命何』!撤其軍還。

    夢庚坐舟中,見黑旗軍卻西去,自以輕舟追及之,相見大恸;動以舊誼,登相為少留。

    卒以夢庚不足事,絕江去;夢庚無如何。

    與得功戰,又屢敗;且聞盱眙、泗州皆不守,多铎益南,阿濟格、吳三桂兵又西至。

    袁繼鹹因之,使反正;夢庚不可,駐兵東流江中。

     六月,阿濟格至九江之北岸,馬進忠壘于桑木河遁。

    夢庚及黃澍謀,遺書乞降;阿濟格許之。

    夢庚遂以張亮及監軍道李猶龍部卒十萬降,且使郝效忠绐執袁繼鹹以獻,江西以覆。

    及阿濟格北,夢庚以李國英、盧光祖從,餘為洪承疇檄攻皖南北,或他屯。

    馬進忠、盧鼎、王允成旋自湖北至嶽州,複降于何騰蛟。

    左軍遂滅。

     莊烈帝十七年,封左良玉甯南伯,世鎮武昌;略近羁縻,亦未徼叛。

    其有指揮節蓋,督戰荊、襄、澤、潞之功,厥歸宰相。

    抑或舍勢用機,不戰而守。

    宋高裂地,裨桑仲之徒;唐代苦兵,雪承宗之罪:損抑國威,冀得小乂。

    黃澍構隙、版矶作城,即非亮激蘇峻、皓憎姜維,而狐蜮豺狼聚之一室,飛诟哮噬,必不轉瞬。

    為南都計,封太子以折诳詞,遣使者開說大義,委裘謗除、投鼠忌在,攻心之策也。

    淮南各鎮,無過雷池。

    斌卿諸人水陸左次,強起立應,我則使然;何故而棄淮、泗,召督師,割肉是醫,敝屣相類?卒緻黃巢之筏竟濟于湘州、石弩之軍平行于江北。

    蕪湖瓦裂,莫歸先轸之元;九江魚靡,徒積熊耳之甲。

    天生良玉,豈非驅除哉?猶幸其勢起衆亂,非有道成、霸先之略也;其謀始黃澍,非若王袆、錢鳳之谲也;其部多烏合,非直安都、牢之之勇也;其身已驟沒,非極司馬昭、桓溫之久也。

    假使風伯無靈,河池不守;焚青溪以直進,斷大桁而已遲。

    則南朝裙屐,讵識指揮;江左遺黎,縱橫荼毒而已矣。

    然而書名、書反,曷兼着焉?謂夫古今大義,天澤難淆少海;即占宗社是議,則武穆惟臨安面君、齊桓亦首止是會,豈宜毀武昌、破九江、入安慶、問留都、糧燒湖孰之濱、風利石頭之外乎?夫論二五之奸、痛子姒之隕,則罄竹書罪,大快人心;傳檄抗疏,斧钺枭獍,固也。

    然值陰謀潛煽之時,無洞燭觀火之智;訖改疏俟命之日,即焚城作賊之人。

    誰為戾階,招緻大梗?乃以臨訣數言,寬其罪狀乎?或曰:鬻拳兵谏、趙鞅清側,原情立說,末減武人。

    然而門卒自刖,啟犯上之階;晉陽列兵,非中牟之類乎!又雲:昆山禍始迫逼,用于病憋;原始要終,身非叛逆。

    故以赧王之闇,亦固諒之! 責人無甚可矣,然而為法受惡,不以叛書;董史再作,決當笑人。

    況有明鑒史歸獄之詞,一轍是合;辯儒亂道,曷可用之?至于夢庚縳褲小兒,私作軍主;劫父亂國,罔有彜倫。

    厥考有知,亦當痛恨。

    況于猘犬狂噬、短狐射人,君子于此,豈惟隴西之慨焉。

    黃澍外假正論、内包逆圖,倡禍亡明,罪踰歆邑。

    登相、盧鼎兵律稍嚴,張光璧、馬進忠頗複骁■〈虎目〉;然畏乎闖賊、懼乎滿洲,觀其後來棄地數奔,保甯、廣西、湖南、貴州并堕其手,斯亂種爾。

    方國安、金聲桓傾破魯藩,毒滅江右。

    左氏一軍,信乎亡明之鑰也。

    郎士貴輩,冗阘無聞;王允成降,一軍哭散。

    瞑目之痛,愈無及矣!李國英、盧光祖奮迹疆場,徐勇、高進庫砺志鋒镝,而不為明用,明亦不複能用,是可慨也!